我忍著眼睛的痠疼,蹲下身,伸出雙手都有些抖,弘暉猛地撲過來,用力地纏著我的脖子,我能聽見他再一次真實地叫我,叫個不停。
“弘暉,對不起,額娘對不起你,額娘錯了,額娘想你,每天都想。”
弘暉的臉埋在我肩上,不停地搖頭,聲音嗡嗡地,“弘暉也想額娘,每天想。”
聽到胤祥咳嗽的聲音,我抬起眼,快速用手背抹過擋住視線的淚,看到康熙已站在面前,忙扶著弘暉站好,跪在他腿邊。
康熙摸著弘暉的頭,轉身看著的院落,聲音極輕地傳過來,“過兩日,朕讓老十三來接你,回京。”
不知道這句話他是對我的,還是對弘暉,後來聽到他下一句,我才明白,“弘暉,你額娘一直想來杭州,確實是個好地方。你在這兒把身體養好,到時,皇瑪法派人來接你。”
弘暉著頭,眼睛裡的笑淡了些,抓著袍子跪在我身邊,看著康熙的表情很認真,“皇瑪法,弘暉知道了,您放心,弘暉好好在杭州待著,養好身體。還請皇瑪法也保重身體,弘暉在這兒給您磕頭了。”
弘暉磕得很虔誠,我能聽到他額頭觸碰地面的聲音,響在心裡變成咚的一聲。
“好,好,你乖。”康熙微彎了身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問著,“你那塊玉佩呢?”
弘暉從荷包裡心地掏出當年那塊兒黃色緞布,輕輕開啟,一塊雕刻著“暉”字的玉佩靜靜地躺在上面,泛著盈潤的幽幽白光。
“好,聽你額孃的話,把它收好。”康熙著轉身向院門走去,胤祥看了我和弘暉一眼,與李德全跟在他身後。
我站起身跟過去,康熙停了腳步,看著仍在院中跪著的弘暉,低聲道:“老十三看到弘暉都是這個反應,若是換了老四……”話沒完,甩了袍擺邁出門檻。
兩天。
曾經我在弘暉的屋子裡一坐便是一天,總覺日月交替緩慢,現在,竟是過得飛快。
弘暉變得比以前更乖,更體貼,總是靠著我噓寒問暖,生怕杭州的天氣我不適應。他拉著我漫步在西湖邊,走到了夕陽西下彎月高懸,指著各處景色給我講解。我竟像是從未到過杭州般,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又讓它在弘暉的言語間變得鮮活熟悉,彷彿住了一輩子,深刻心底。
弘暉還像個鬼靈精,他悄悄地在我耳邊不帶我去看三潭印月,完便嘻嘻地笑,拉著我不停地跑。
我們在大街巷間穿梭,吃西湖藕粉,吃蟹肉籠包,吃薄荷糕水晶糕,直吃得我們兩個撫著圓圓的肚子相視而笑。他會扯著我的帕子分別擦掉我們兩個嘴角的糕屑,抿著嘴靦腆地笑,然後緊攥著帕子靠在我胸前,聲的叫額娘。我聽得清楚明白,空蕩了近一年的心,瞬間填滿。
初十一早,我們手拉著手才要邁出店門,胤祥已經立在門口,弘暉蹭著細碎的步子捱到他身側,手貼在他的手掌心。
在這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西湖,胤祥舉著弘暉騎在自己肩上,始終不肯放下,逗得他咯咯的不停嘴地笑。弘暉就抱著胤祥的腦袋湊在他耳邊連聲叫著舅舅,響在我耳中變得格外真實,動聽,就像是沒有間斷地叫了一年。
坐在回京的船上,仍忘不了那個畫面,若是換了胤禛……
我又想起在回行宮的路上,胤祥沉默了很久,若有所思地告訴我,“弘暉很想四哥,很想,就像你時候想爸爸。”
五歲的我什麼也不懂,只會哭著叫爸爸,可是弘暉已經八歲了,他聰明早熟又敏感纖細。希望我補送給他的生辰禮物——胤禛那些被我偷偷帶來的字畫,會讓他覺得阿瑪,離得並不遙遠。
過了幾日,康熙竟同時收到兩道摺子,一個是胤禛的,另一個是十四的,內容大抵相同,沛菡在四月初三那天為胤禎添了個兒子,母子均安。
我記得這個日子,就是在那一天我成功來到了杭州,即將見到我的弘暉。看來,大家都滿足了自己的心願,只除了我記憶中那個迎風挺立在紅色宮門外的男人。
康熙的高興我看在眼裡,似乎比往日更多了幾分,很快賜了名字:弘明,著人加急送返京城。
那個名字晃在我眼前,想象當初他寫下弘暉二字時的神情,是否也如現在這般開心。康熙也在看我,筆尖懸在“明”字上,似有深意。
此次回程很是緩慢,船在蘇州揚州各地停靠,幾乎經歷了整個四月和閏四月。我眺望著那座漸遠的城,覺得這樣的速度也很好,至少可以讓我再放肆的多想他一些時日。回到京城,面對胤禛,不管此事是不,都不可能再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