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她的語言多麼的直白,葉女士本人都維持著得體的微笑,直到最後一句,她的笑意稍稍有所加深,眼神中那似有若無卻始終縈繞不去,彷彿房中巨象的優越感更濃厚了一點——
看到她這個樣子,劉瑕也笑了:她是真的,真的很討厭葉女士,雖然時勢所迫,她不能和她翻臉,但□□她的時候,快。感確然是加倍的。
“——開玩笑的。”她笑意加深,攤開雙手,衝葉女士眨了眨眼睛,好像在開個兩人心知肚明的玩笑,“以您的為人,怎麼會如此要求呢……我想,您是來和我談合作的吧:您承認我和沈欽的關係,併為我們提供便利。而我呢,就運用我對沈先生的影響力,催動他去討好……葉女士,要不要來個即興競猜?讓他去討好誰?”
她伸出手杵到葉女士前方,彷彿握著虛擬話筒在等候回答,語調很甜,但這甜,甜得很居高臨下,那麼的戲謔,“3、2、1——啊,不回答嗎,好吧,正確答案——排除干擾項老爺子——沈鴻,做回沈鴻的乖兒子,從他的遺囑裡佔到最多的份額,這才是您想讓我去做的,是嗎?不是為了羞辱我,也不是為了讓我離開沈欽……您是為了利用我去驅策沈欽,達到您的目的,是不是?”
初次接觸劉瑕的人,很容易被她的思維速度鎮住,又準又狠直挑痛處,讓人產生她無所不知的錯覺,從而丟掉所有主動權,在心理上被徹底擊敗。葉女士也不例外,她微微張口,驚異地望著劉瑕,似乎有感嘆就要脫口而出,但僅僅是片刻後,那張面具又浮現出來,對劉瑕明顯表露出的輕蔑和不屑,她沒有絲毫的怒氣,只是有幾分疲倦地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啊,看事情總是太簡單了。”
“這件事實際上也並不複雜,”劉瑕盯住葉女士,輕聲說道,“在美國,已經發生過一次了是嗎……沈先生當時在FBI做得很開心,對濱海的財產,他根本沒有興趣,是你硬逼著他回國爭取股份,是不是?沈鴻告訴你,老爺子有意退休,想要分配股份,‘做母親的要為兒子打算’嘛,雖然對沈欽這樣的人來說,金錢只是數字,但你卻不這麼認為,‘年輕人看事情總是太簡單’,你非得把他弄回國不可。”
葉女士的笑容沒有絲毫褪色,她甚至很寬容,拍拍劉瑕的手,“都還小,我這也是為了他好——以後長大了,你們就會明白的。”
劉瑕沒有嫌惡地縮回手,恰恰相反,她反手一把握住了葉女士,身形傾前,輕聲細語,“也許我們還小,但……安迪教授呢?他的年紀,總比你大吧。他對沈欽來說,總是個重要人物吧,他幾乎就是沈欽的第二個爸爸,對他也只有一片護犢之心……葉女士,他贊成你的意見嗎?”
“安迪也不贊成,是不是?”劉瑕笑了,她是真的能想象到場面的荒謬:和CS領域的大牛,頂尖駭客,MIT的終身教授談錢?“你是怎麼說的?‘為了這1800億的股份,我現在需要沈欽離開他如魚得水的工作,好不容易邁上正軌的生活,回到祖國和一大群討人厭的、傷害過他的親戚勾心鬥角若干年不等,然後,他可能會拿到市值幾十億美元的股份(但當然不可能全數變現),但恐怕以後也沒法回美國了,因為為了保住股票的市值,他得留在中國無止盡地繼續勾心鬥角下去’?安迪又是怎麼回答你的?‘這不可能?’,他有沒有問你,沈欽自我封閉的時候你在哪裡,沈欽遭受校園暴力的時候你在哪裡,沈欽剛搬到美國,最需要母親的時候,你在哪裡?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安迪,沈欽可能早就自殺成功了?”
葉女士的笑容,終於失色,她的眼神中第一次閃過幾許凌厲和怒氣,她想要抽回手,但劉瑕不讓。
“但,您要做的事,總是能辦到的,葉女士……如果沈欽的人生,因安迪而失軌,那麼,你就要把這塊擋路的石頭搬開,”她的聲音幽幽的,像是從地底問出來,帶了墓地的涼氣,“葉女士,你對安迪做了什麼,又打算對我,做些什麼呢?”
葉女士的手開始發潮,又低又沉的言語脫口而出,“這也能怪我?他是自殺的呀——”
她輕呼一聲,回過神捂住嘴,複雜地望了劉瑕一眼,抽出了潔白的柔荑——即使在這個時候,她的舉動依然很優雅,不曾失去自己的淑女風範。
但,凌厲,是因為她的處處進犯,終究讓她生理上有了被冒犯的不適,怒火,是因為她挖掘到了她的傷疤,對這件事,葉女士終究是有幾分介意的——但,也只是介意而已。
沒有愧疚,她看不到一絲絲的愧疚,不論是沈欽的自閉、自殺,還是安迪的悲劇,都因葉女士而起,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她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