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劉瑕笑,看到沈欽毫不在意地分開人群,穿過一群外地遊客團,同時回頭和她爭辯,她的笑容更明亮,放慢腳步等他趕上來:拋開最終目的的風險不談,這個任務其實對沈欽的治療很有幫助,有個明確的目標在,他的自我意識降低了不少,融入人群也變得更簡單,這是個很好的開始。“就是這裡了,走吧。”
“真的要去嗎?”沈欽有點畏難。
劉瑕乾脆推著他往前走,“多運動對你有好處。”
“但是……”沈欽腳下生根,磨磨蹭蹭,“但是……”
“沒有但是。”劉瑕把他推進前方的羽毛球館,不由分說,語氣已帶上點嬌嗔。“少年,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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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追兇行動,實際上都是警察和匪徒之間的心理博弈,雙方的資訊都不透明,在博弈中互相猜度,彼此誤導,需要的心力並不比大國間的重要談判更少:在警方對威爾森的追擊行動中,威爾森方面很可能滲透了警方的通訊網路,他們知道的是,到目前為止,警方的調查都還沒有掌握方向,威爾森逃走了,不知去向,因沒有方向,後續追兇已經暫停。
但真正的行動組來說,威爾森的後臺僱主聘請威爾森來玩這個遊戲,目的是為了獲犬照片證據’,打破他身邊的黑暗光環,也就是所謂的監控靜默,獲取他的下落。至於獲取到他的下落以後想做什麼……從措辭來看,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而且,即使不考慮他的意圖,暮色之王在深網顯然很有名氣,作為深網的背叛者(不管背叛的是什麼),前任的明星FBI(也不管追擊的是什麼),在威爾森這個膽大包天的警察憎惡者眼裡,他都是一枚閃亮亮的勳章,如果他主動走出自己的黑暗光環,暴露在‘陽光’之下,成為一個易被追擊的目標,即使幕後主使者還保持謹慎,威爾森也很有可能會受不了這誘惑,想要擴大自己的戰果,更別說,他身邊還跟了一個買一送一的劉瑕,她和他交鋒過,並破解了他的遊戲,一樣是個厲害的警察,也屬於他會感興趣的目標。
但,正因為如此,他們的出現才必須合情合理,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沈欽拒絕任何一個警察,甚至是連景雲跟隨,卻只能捏著鼻子認下劉瑕的陪伴,也正是因為這點:沈欽對論壇的瀏覽並未留下什麼痕跡,對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目前來說,他們就是一對已經把威爾森案視為過去,重新開始日常生活的小情侶,劉瑕作為心理醫生,正在努力治癒沈欽的心理障礙。運動就是她開出的又一張藥方,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從自己家出發,穿過最熱鬧的南京西路步行街,走到附近的一間羽毛球館打一個小時的羽毛球,然後再步行回家。
南京西路步行街上老外不少,很有利於威爾森進行觀察,也是他下手的好地方,這個區域是旅遊熱區,有些便衣警察巡視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儘管沈欽本人非常不情願,但南京西路附近的這處羽毛球館還是被挑出來做運動場所,且,不管他多麼熱切地表示,整個任務的重點就在於來回那兩段路,在沒有監控的羽毛球館,他們完全可以坐著聊聊天、玩玩手機,不必下場真打,劉瑕還是毫不留情地把他拖進場地,在明亮的燈光下,發出歡快地笑聲,一次又一次的——
“殺!”
“扣!”
“漂亮!”
球鞋和地板摩擦出‘滋滋’的聲音,一道道矯健的身影在球網兩側閃動,更映照出球場這一角的不堪,劉瑕姿勢標準地發出一球,球速又慢,落點又正,沈欽如臨大敵地聳起肩膀,左右邁步地等著,看到球飛出來,眼前一亮,立刻閃出去一揮拍——
‘噗’的一聲輕響,小球……沒過網,又沒過網。
隔場的大媽忍不住笑起來,“小夥子,你是不是不太會打啊,你這個姿勢不對的。”
沈欽的臉一片殷紅,說不上是因為陌生人靠近的緊張,無法自如對談的窘迫,還是在心上人跟前出醜的鬱悶,又或者乾脆就是急出來的一身大汗。求助的眼神閃向劉瑕,劉瑕笑著說,“嗯,他以前沒打過,我教他呢。”
“噢噢,我說啊。”大媽心好,教沈欽,“那你們不應該上來就打呀,你先學發球姿勢,來,跟著我——球拎起來揮一下——好!”
沈欽平時一直有鍛鍊體能,其實基礎不差,被劉瑕虐了十幾個回合以後,雖然依然很爛,但也漸漸找到感覺,可以形成來往,不至於專職撿球,大媽很欣慰,自己鐘點打完了也不走,和球伴一起七嘴八舌地指導沈欽,“你要先預判落點,對對,就是這樣——”
沈欽臉上的紅潮一直沒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