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半布著燒傷的臉。後來她特意叫經紀人幫忙打聽,這才知道這人幼時遭遇了火災,燒傷了他整個胳膊和大半張臉。也正因為如此,他永遠只能當一個不露臉的武替。
不管多努力,永遠只能原地踏步的滋味,許玖無法想象。
後來,她親自去醫院探望,再加上特意的關照和親近,也就慢慢的熟悉了起來。當時的《失察》劇組,她也曾在配角受傷的時候開口推薦過晏歌,後來他破天荒主動請她喝酒,眼底閃爍著那種名叫興奮的光芒,和他一句一句重複不斷的感謝,她一直不曾忘記。
這輩子再次遇見,冥冥之中,好像歷史又再次重演。
一結束拍攝的戲份,晏歌立刻帶上帽子和口罩,雙拳緊握著往外走,卻突然被人叫住了名字。
“晏歌。”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罩,這才轉過身來。
年輕美貌的女主角站在落日的餘暉裡,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什麼事?”他的語氣無比冷漠。
劉楚嫿走到他跟前,在離他一米處的地方站定,“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想說,你今天的表現很棒。”
“謝謝。”他微微點了點頭。
到底說什麼更適合呢,她微微張了張唇,卻又沉默了下來,只揚了揚嘴角,“辛苦了。”
“謝謝。”他朝後退了一步,“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劉楚嫿站在原地,看著他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背影,莫名有些酸澀。前世他們只能算不遠不近的朋友,只是因為他的寡言少語,她總是會習慣性地向他傾訴,遇到的挫折、傷病、不公,那些突如其來的小情緒,痛苦、嫉妒、難過,所有的負面情緒通通傾倒在他面前,而他安靜聽著,很少安慰,但絕不會外傳。
劉楚嫿回到酒店,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忍不住給齊燃發了條微信。“之前要你制定的我跟其他男人的交往親密標準,你還沒有制定出來嗎?”
許久,他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劉楚嫿笑了笑,回覆才打了一半,手機螢幕突然切換成了來電顯示。
“很早之前寫好了,不過後來忘了,放在家裡了吧。怎麼,你很著急嗎?”
“嗯。”她誠實點頭。
“是因為……碰到想接近的男人了?”
她從他平淡的語調裡聽不出他是否生氣,只能輕巧道:“嗯,碰到一個特別特別特別想約出去吃飯的男人,所以想著一定要來請求金主大人的同意。”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
“喂,齊燃,你還在嗎?”
“是誰啊?那個想約出去吃飯的男人,我認識嗎?”他的語氣很輕鬆,劉楚嫿還能聽到那邊傳來隱隱的電視背景聲。
“你不認識,組裡的一個武替。”
“哦。長得很帥?”
劉楚嫿有點想樂,“不帥,就是……挺想跟他交個朋友的。”
“只是交朋友,你來請示我做什麼?”
總覺得這個人的語氣裡隱隱帶著威脅是怎麼回事。
“知道了,所以僅僅是交朋友的話不用請示你對嗎?那沒事了,金主大人晚安。”
“嘟嘟嘟。”齊燃怔怔地拿著已經被結束通話的手機,半晌,猛地把身邊喝了半瓶的易拉罐遠遠地朝垃圾桶扔去。
易拉罐倒是準確無誤地投進去了,金黃色的啤酒翻滾著撒了滿地。
“操。”他終於忍不住罵了一聲。
劉楚嫿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陣陣的寒風帶著呼嘯聲襲來,本來安靜的灰塵被大風帶得漫天飛舞,帶著已經燃燒殆盡的灰屑,讓她眼前昏沉一片。
她揚起手來擋在眼前,眯起眼費力地向紙屑飛來的方向望去。夕陽的霞光斜斜地照在冰涼的墓碑上,一個單薄的青年正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黑色的口罩和頭上的帽簷幾乎遮擋住了他的一整張臉,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他手裡拿著一束香檳玫瑰,動作輕柔地放在了臺階上。
她皺了皺眉,心神一動之間就已經站在了那個少年身旁,然後,就在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了現在究竟是何種情景——墓碑上是她的照片,她已經死了。
厚厚的一疊紙錢在火裡捲曲。
彷彿瞬間墜入冰窖,直直地寒到人心裡去。空洞、虛無,那些重生的記憶是真實,還是虛妄。劉楚嫿痛苦地捂住胸口,手掌卻摸不到實處,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心。
沒有了手,沒有了身體,沒有了頭,沒有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