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她以前的脾氣,這時候早該開始罵香荷逾規越矩了,或者她壓根就不會注意這些,她性子就是這樣,大大咧咧的不像一個姑娘家,從來注意不到自己身邊人的小動作,不過現在……
岑虞一點點鬆開自己的手,兩手互相撥弄著,輕輕撫弄自己手中的指甲印,隨後,她昂起臉來,面對香荷:“罷了,香荷,剛才我聽人說外間的荷花開了,你去幫我採幾隻來,還要幾個蓮蓬,蓮蓬別太大了,嫩些的好。”
香荷下意識的拒絕道:“奴婢還要伺候姑娘,還是讓采薇去吧。”
采薇是另外一個一等丫鬟,不過今天不該她貼身伺候岑虞。
岑虞嘆口氣,微微低下頭,過了一陣,又道:“你既然不願意去,那咱們就先去孃的院子看看吧。”
聽見小姑娘這麼說,香荷笑著應了一聲,走上前去將岑虞的鞋子擦拭乾淨了,才過去將門開啟。岑虞像是才想起陳媽媽一樣,轉臉看她道:“今兒多謝陳媽媽了,廚房做的羊乳還有些剩餘,媽媽就拿回去給你的小孫子喝吧。”
陳媽媽喜不自勝,疊聲道:“謝謝姑娘賞賜!”這羊乳可是個稀罕玩意,在這個府中,只有姑娘夫人們能喝上一口。
岑虞抿唇一笑,轉身往門外走去。全然沒看見站在門口帕子都要撕碎了的香荷,要知道,以往剩下的羊乳都是賞給她和采薇的,采薇又沉默寡言,最後還不是都到了她手裡,便是岑虞吃剩下的那些,也能用來洗手泡腳,能讓面板變白變嫩呢。
看見岑虞從自己面前走過去,香荷倒想叫住她,可她沒那膽量,也就是這幾天岑虞脾氣好些,她可不敢忘了,岑虞脾氣不好的時候,可是曾拿茶杯打破一個丫鬟的腦袋。
不過一碗羊乳,香荷沒過一陣兒就忘在腦後了,能當岑虞的一等丫鬟,又豈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香荷不過憤憤姑娘待自己等人有些不同了。
香荷將帕子在指尖繞了兩圈,悶聲不吭地跟在岑虞身後。
她心裡波瀾起伏,而岑虞心中,也同樣不平靜,她看向遠處一樣樣熟悉的東西,假山池塘,垂花門,影壁,零零總總,都是將軍府的東西。
十六年前的將軍府。
十六年後她在岑府前自盡身亡,睜開眼,她卻又回到了十六年前。她恍然以為這是一場夢境,可這麼些天了,她卻還沒從這場夢中醒來。
岑虞努力回想,十六年前自己是什麼樣的呢?是常笑,還是常哭?是喜愛女紅,還是喜歡書畫?
她記不太清了,唯一的記憶是十歲那年,府中來了一對母女,那母親是自己孃親從前的玩伴,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女兒便留在了將軍府,卻不曾想過,居然給他們招惹來了一個大禍患。
不!最大的禍患是她!若不是她輕信了那位蛇蠍心腸的表妹,娘就不會早死,爹也不會被人害的失去林太傅的庇佑,弟弟更不會死在她前面。
最後死的反而是她。
她不敢啊……她不敢!她無顏面對自己的爹孃弟弟,無顏面對這將軍府裡的一大家子人。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過錯。
若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境,那至少讓她在夢裡,保護好父母親和弟弟。
岑虞來到暨復院,院子裡徐氏的兩個三等丫鬟正繡著手絹,見了她,兩個丫鬟見了連忙行禮:“姑娘來了。”
她們不過都十歲左右,是剛剛進府的,還有些怯生生的,一個叫做聽音,一個叫做聽琴。
岑虞點點頭,開口問道:“有客人來了嗎?”
她的聲音雖然清脆悅耳,但卻讓兩個丫鬟身子一顫,連忙齊齊跪地:“回姑娘的話,是來了客人,夫人正在裡屋招待,您可是要去見夫人?”
岑虞並不說話,伸手撫平了衣服上的皺紋,又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來,嘴角輕翹,如能融化冰雪:“你快些去通稟吧。”
聽音立刻起身,飛也似的往裡屋跑去,留下手腳不夠快的聽琴,暗自悔恨,又氣惱地在心裡唾棄搶先離開的聽音:早晚要教你摔死。
回過神來,她就看見那位鼎鼎有名的姑娘正用一雙清透的眼睛看著自己,那目光裡無喜無怒,卻讓人無端端看見一絲憐憫與徹悟,又仿若被這眼睛看了個精光,連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也被看了去。
聽琴心中駭然,手腳僵硬地往前走著,沒走兩步,卻哎呦一聲,摔到了臺階上。
岑虞正站在她身旁,自然想要彎腰去扶她,可就在這時,橫裡出現一個人影,擋在岑虞面前將聽琴扶了起來,又溫聲說道:“可是摔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