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替蕭洌高興吧?雖說是近親結婚,但這時代大家都這樣,她還能說什麼?若太后真的不在意,非要這二人結婚,她還能跑太后面前提醒她近親結婚更容易生出畸形兒不成?那太后必定要疑心她的用心的。
“多謝徐姑娘。”葉清溪心思急轉,面上卻儘量不露端倪,在一旁坐下了。
徐媛從石凳上起身,慢慢走到亭子邊,望著前方的秀美假山和粼粼湖水,一時入了迷。
葉清溪坐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徐媛的側臉,她忍不住盯著多看了好一會兒。徐媛不過十五六,可卻不像葉清溪之前見過的那些年輕姑娘,她沉穩,卻並不世故,心思不外露,卻也不深沉得令人討厭,她跟太后有些相像,卻更多了分純粹。
不過是兩個照面,葉清溪就覺得自己對這位徐姑娘充滿了好感,不願去想別的無關之事。
徐媛出神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側頭對葉清溪歉然頷首:“抱歉,葉姑娘,我有些走神了。”
“無妨,本就是我打擾了徐姑娘。”葉清溪忙笑道。
徐媛淺淺一笑,笑容中卻帶著苦澀:“沒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巴不得有人能時時打擾我。”
這一刻,葉清溪似乎聽出了徐媛的言外之意,有人打擾她,她才能不至於沉浸在喪母之痛中。
“請恕我交淺言深了。無人打擾其實再好不過,人死不能復生,徐姑娘總要獨自直面這一點,等哪一日想通了,便能坦然接受。”葉清溪道。人總是對未完之事耿耿於懷。為什麼有些人總是沉浸在喪親之痛中出不來?大半是因為其他親人的安慰。這種安慰打斷了本該獨自處理的悲痛,而讓這種悲痛不能完整走過,便容易令人記掛在心,永遠走不出去。可若有了獨處的時間,將悲痛徹底消化,便能走出來了。
徐媛有些詫異地看向葉清溪,她自小便與母親感情最為深厚,母親去世,家中最痛苦的人,便是她了。她的父親和哥哥同樣悲傷,卻小心翼翼地不在她面前提及母親,而到了御苑,姑母同樣憐惜她,亦是小心翼翼地對待她,還不曾有人如此直白地提及此事。
徐媛勉強扯了扯嘴角:“葉姑娘說的是。”
葉清溪想,她確實如同自己所說的交淺言深了,但她實在不忍徐媛沉浸在痛苦中傷了身體,太后說徐媛從前身體並不好,這幾年才好了些,悲痛絕望足以破壞人體的免疫系統,令各種細菌病毒趁虛而入。
葉清溪有些赧然地起身告辭:“我不打擾徐姑娘了。”
“葉姑娘。”徐媛卻突然叫住了她。
葉清溪停下腳步看向她。
徐媛示意宮女退下,隨後才道:“母親病逝於我來說如同夢一般,這些日子我時常覺得恍惚,彷彿母親還健在,不過是不在我跟前,只要我轉過一道彎,便能看到她對我笑。”她勉強笑了下,“前些日子哭得太多,我已哭不出來了,可心裡還是堵得慌。”
葉清溪靜靜聽著,隨後才道:“我聽聞徐姑娘自小身子不大好。”
“是啊,那時候我是個藥罐子,總讓母親傷心。”徐媛神情恍惚。
葉清溪道:“若那時候徐姑娘沒有挺過來,你的母親會如何?”
徐媛一怔,也不為葉清溪此刻仿若咒她的話動怒,凝神想了想,難過地說:“母親大約會悲痛欲絕吧。”
葉清溪道:“徐姑娘,雖然你此刻很痛苦,但你轉念想想,其實你是在替你的母親受苦。”
徐媛愣住。
“我……我在替母親受苦?”許久之後,她才怔怔地說。
“是的。”葉清溪篤定道。
徐媛雙唇微顫,眼眶逐漸泛紅,眼淚如珍珠滑落,嘴角卻微微勾起,淚中帶笑:“我是在替母親受苦。”
葉清溪沒有再說什麼。這是意義療法,幫助處於痛苦中不能自拔甚至精神崩潰的人重新找到生活的意義。或許是當久了蕭洌的治療師,她似乎也多了些身為治療師的職業習慣,見徐媛沉浸痛苦,便忍不住想要幫助她。
葉清溪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能有多少用處,但見徐媛神情似乎輕鬆了些,她想,大概總是有些用處的吧。
她默默起身,快步離開曲水園,而在走出去之前,她聽到身後傳來不再壓抑的哭泣聲。
下午上課時,葉清溪已經恢復了正常,不過蕭洌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寧,等孟太傅課後離開了,而陶修也如同項恆的事件後那般每次都早早離去,他握了握葉清溪的手不無擔憂地說:“清溪,你說母后又想做什麼?”
之前出過馬萍兒等人去報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