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龐維德還是不依不饒,非讓阮玉展現才女之風不可,還強調她是新人,入社都得遵循這規矩。
龐維德並無惡意,阮玉也能瞧出他是想幫著她,打擊某些人的囂張氣焰。因為這回的確是她第一次出場,以後聚會的日子可能多得是,若是不能一舉“殲滅”,弄得零零碎碎的折磨人,總歸是落了麻煩。
所以她也不好推拒,只是,她會做什麼呢?
身著青藍衣裙的美婢託著青玉壺魚一般遊進歡笑的人群,玉腕輕提,茶水便泠泠注入杯中。
阮玉眼睛一亮:“還有多餘的茶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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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溜白瓷茶盅,共十二隻,排在琴案上,而那張唐代古琴已經被冷落到一邊。
眾人皆盯著阮玉,看著她手持茶壺,將清水徐徐注入杯中,時不時的拿筷子敲上一敲,再倒進一點或潑出一些。
大家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唯有尹金,笑意微微,目光簇亮。
這種關注令金玦焱不舒服。
很不舒服!
過了好一會,眾人方在一聲“好了”中,面面相覷,將自己重新安回到木墩坐下。
阮玉又試了試音。
筷子一掃,一串清脆。
賈經就拍手叫好,惹得眾人鬨笑,金玦焱臉色微青,盯了賈經一眼,又調轉目光,擱在膝上的拳緩緩攥緊。
阮玉再零星敲了兩下,忽然手一頓,略一沉吟,再落下象牙箸時,已是流音串串,歡暢如溪。
阮玉的手輕輕移動,象牙箸便歡快的在茶盅上跳躍,奏出點點清音。
這是一支他們從未聽過的曲子,不同於以往音樂的舒緩婉轉,或憂傷悽迷,而是清越和煦,悅耳輕靈,就好像立在水邊,於月色下欣賞荷葉田田,菡萏吐香。
身邊,有薰風送爽;心中,有佳樂相伴。
一切,是那麼悠然自得,讓人不忍離去,只想醉夢其中。
金玦焱的眼前又現出畫紙上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彷彿看到它在風中搖擺,不知怎麼就搖到了阮玉的身前,緩緩綻放芬芳……
唇角便不覺銜上一絲笑意,然而偏在此時,一道優美的聲線在耳邊徐徐響起。
“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流進了月色中微微盪漾,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螢火蟲點亮夜的星光,誰為我添一件夢的衣裳,推開那扇心窗遠遠地望,誰採下那一朵昨日的憂傷。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遊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樂音輕輕,如水滴輕叩玉石,濺起無數晶瑩。
歌聲悠悠,如雨燕剪開春水,劃開一片瀲灩。
那個一身素淡又不失貴氣的女子手執潤澤的象牙箸,擊打著可能是最為簡單的樂器,卻絲毫不見鄙陋,彷彿世間一切皆可在她手下演繹曼妙,輕唱華歌。
她的神態是自在的,愉悅的,好像不是在演奏音樂,而是漫步荷塘,欣賞一幅月下荷田,看那淡粉瑩白如何鋪展芬芳。
風過,銜起她散落在額前的碎髮,飄飄灑灑。她眯了眼睛,似是沉浸在月色之下,駕一扁舟,酌壺美酒,無槳無篙,任意西東。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遊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閒適的意境中,悠然自得,卻忽聽一道笛音響起,仿若平靜的水面突然甩過一條魚線,於光下劃出耀眼金芒。
阮玉身子一震,立即望過去。
眾人的目光也循聲而望,但見一襲雲白長袍的尹金手撫玉笛,神態逍遙,一邊吹奏,一邊緩行至阮玉身側,微一欠身,目中含笑,端的讓人神搖魂動,再長身玉立,笛音飛揚。那一剎的瀟灑寫意,無人能及。
溫香眼中閃著激動的光,又溢位瑩瑩的淚……那個能令他以笛音相伴的人,不是她……
金玦焱的眉毛已經擰了起來,再聽身後眾人愈發紛雜的竊竊私語……
什麼“心有靈犀”……否則人家金四奶奶怎麼才唱了一回尹三公子就能恰如其分的和上?這難道不是“珠聯璧合”?
什麼“金玉良緣”……自又是提起了當年京城傳得最為熱鬧的右相與御史大夫的聯姻,“一‘金’一‘玉’,這才是真正的金玉滿堂啊,只可惜……”
只可惜什麼?
金玦焱怒火滿腔。
還說什麼“郎才女貌”、什麼“門當戶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