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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玦焱走的時候,阮玉沒有去送。
霜降回來後,彷彿無意的說道:“四爺臨上車的時候,回了好幾次頭。”
立冬便上前挽住阮玉的胳膊。
在她心裡,阮玉跟她一樣,都是等待相公歸來的留守女人了。
“太太還說……”霜降看看阮玉,還是決定開口:“四爺第一次出門,奶奶也不說出來送送,太不知體貼了些。”
頓了頓,又道“大家都去送了,夏至跟璧兒也去了……”
阮玉垂了眸,只“哦”了一聲。
霜降不知她在想什麼,只見她摸著鸚鵡的腦袋,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禁暗自嘆氣。
昨天晚上的意外,弄得雞飛狗跳,本以為……可依舊沒成。
天時地利人也和,可怎麼就沒成呢?這倆人到底在鬧騰什麼呢?
她搖搖頭,轉身出去。
立冬立馬跟上,還不忘回頭跟阮玉彙報:“奶奶,立冬最近學會了幾樣小糕點,一會做給奶奶嚐嚐。我記得奶奶喜歡甜口的,可是七月姨娘說,總吃甜的會長蟲牙,五爺就有兩個呢,經常疼得晚上睡不著覺……”
她捂著腮幫子,做出牙疼的模樣,簡直痛苦得不行,可是出了門,又鑽進個小腦袋,眼睛眨巴眨巴的來了句:“奶奶,立冬今天留下陪你好不好?五爺不在,立冬好沒意思,一會咱們打葉子牌好不好?”
身後伸來一隻手,一把將她抓了出去。
門聲一響,阮玉平靜的神色立即一鬆。
外面依舊傳來立冬的叨叨:“其實開始的幾天是很難熬,漸漸也就習慣了,因為日子越長,距離五爺的歸期就會越近。霜降姐,千依哥哥這回也跟去了,你說四爺為什麼不挑百順而要帶上他呢?我覺得百順哥哥比他機靈得多呢……”
“閉上你的鳥嘴!”
“為什麼啊?霜降姐姐,你看是不是這麼回事?四爺自己跟奶奶分開,感到很難過,然後就希望有人跟他一樣難過,所以才帶上了千依。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對了,霜降姐姐,我這不是鳥嘴……”
阮玉忍不住笑出了聲,緊接著,又嘆了口氣。
鸚鵡不明白這種古怪的轉換,歪著小腦袋打量她。
阮玉拿指尖點了點它的小嘴,它便張開小尖嘴,叼住了阮玉的手指,搖晃著頭,做出用力的樣子,可是一點也不疼。
“你也是個小滑頭!”
阮玉笑道,不自覺的望向窗外。
一朵雲正在靜靜飄過,彷彿一個人的眼,在默默的關注她。
“你說,他現在走到哪了呢?”
細想起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離別。
昨夜,他走後,她一直沒睡,只盯著窗子一點點的泛白。
她清楚的聽到烈焰居的動靜,聽到他命令千依去牽馬,叮囑百順好好看家,聽到他告訴小廝們他不在的時候要聽四奶奶的話,不要惹禍,聽到他語氣頓了頓,低聲呵斥夏至回去,聽到他讓百順給他取那支已經被他吹裂了的紫玉笛……
無論她聽到什麼,都滿滿的只是他的聲音。
她甚至能感到他數次的望過來,目光穿透琉璃窗格,擲地有聲的落在她的枕邊。
她抓緊了被子,不想讓自己飛奔出去。
於情於理,哪怕是為了避免某些人嚼舌頭,她是應該出現的。
可是她不喜歡送別,因為充滿了太多的離情別緒,就像陰雨連綿永遠潮溼的天。
她也不喜歡許多人盯著她的臉仔細觀察,揣測她的心中所想,臉上帶著或憤恨或幸災樂禍的笑。
她更不喜歡在那麼多人面前端正著臉色,做出得體表情,或者同許多人一樣,說一些不鹹不淡或是難分難捨的話。
這些,她以前或許還能做到,可是現在……
當一個人心中有了牽掛,便無法再灑脫,無法將一切看做無所謂,她的每一分細微,每一絲眼神的波動,再如何掩飾,都可能會洩露心底的秘密。
她不懼怕他知道她的秘密,可是其他人……
鸚鵡放開她的手,跳到她的肩上,近距離的打量自己的新主人。
她對上鸚鵡眼中那張有些失神的臉,吃了一驚,不覺摸了摸腮,轉而笑了。
拍拍小傢伙,開啟仙鶴描金首飾盒,方要開口。
頓……
聲音慢慢響起:“小四,我們做個遊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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