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的話也許並不是吹牛。
宋越垂頭看著她,“好啊。”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明日如何?”
程奕的醫館前,青辰輕輕跺了下靴上的雪。低頭時,白皙細膩的後頸露了出來,在陽光下依稀可見細細的絨毛,一雙黑靴小巧而秀氣。
宋越跟在她身後。
醫館裡沒有病人,爐子上汩汩地燒著熱水,角落裡堆了一堆還未處理的草藥。他們剛進屋,一個穿著素衫的青年男子就打裡屋走了出來。
程奕瞥了宋越一眼,見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猜想他地位一定不低,但偏偏不理他,倒是熱情地跟沈青辰打招呼,“你來了,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對了,我今早正好買了豬肉,一會你提一半回家去……”
“程奕,”沈青辰靠宋越近了點,“這位是我的老師,宋大人。今日我帶他來治病的。”
程奕就隨意點了下頭,然後便將沈青辰扯到一邊,小聲問:“他就是內閣的閣老?”
“嗯,我上回與你說過,他有暈血之症。”
“瞧著年紀輕輕的,倒不像閣老。”程奕的餘光打量著宋越。
“你能治好他嗎?”
程奕慢悠悠翻了個白眼,“升了官,瞧不起我了?”
“當然不是的。”沈青辰搖搖頭,“那……就麻煩你了。”
“等等。”程奕拉住她的衣袖,“他待你可好?”
“……很好。”
“真的?沒責罰過你,沒叫你受過氣?”
“沒有的。”她的睫毛眨了兩下。
程奕盯著她的臉研究了會,“那好,我不叫他吃苦頭。”
“……治病的時候會疼嗎?”
程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雲淡風輕道:“你若想叫他疼,他就疼。要不要……”
“不要。”她很快答。
程奕挑了挑眉,邊撩袖子邊道:“機會可難得。”
青辰搖了搖頭。
程奕關上了醫館的門,到藥櫃前取了些草藥擱進煎藥的鍋裡,放到了爐子上,然後就讓宋越脫外袍。
宋越也不問,只他說什麼就照著他說的做。沈青辰不好看著他脫衣,把頭轉到了一邊。
他落落大方地褪下了外袍,只剩了裡面夾棉的中衣,轉身時就見到她腦袋歪著,一副“我不敢看”的模樣。
“青辰。”程奕喚了一聲。
青辰轉過卻垂下頭,“嗯?”
他取了針袋,撩起袖子道:“我這還少一味地黃。你到旁邊去幫我買回來。”
“好。”她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去。老師就麻煩你了。”
青辰走後,程奕讓宋越躺到了竹塌上,給他蓋了層薄薄的棉被。
他自己則搬了個小圓凳坐到床邊,攤開了他的藍灰色針袋,手指一滑,從中選了一根針,看了看後似乎不滿意,又插回針袋裡。
宋越躺在床上,看他擺弄他的寶貝,也不說話。
“宋閣老,我程奕不過是一個小醫館的大夫,你怕嗎?”程奕抽出一支針,舉到他面前問。
宋越看著那支針,“我相信青辰。”
程奕斜了下眼睛,瞥他一眼,“我給你治病,不是因為你是閣老,也是看在青辰的面子上。這病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治好的,麻煩著呢。”
“我知道。”
“百善孝為先,青辰是個孝順的人。他爹得了癔症,治病可要花不少銀子。他省吃儉用的,銀子都用來給他爹治病了,不容易。”
“嗯……”
“你是他的老師,又是閣老這麼大的官,我給你治好了病,你能不能對他好點?”程奕是個直腸子,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我不收你診金。”
宋越看著他,片刻後回:“好。”
“答應了,可要說到做到。”程奕不放心地囑咐,“不能對他要求太嚴格,他犯了小錯誤也不要嚴厲懲罰,說他兩句就是。還有,他性子好,要是朝廷裡受了別人欺負,你可得幫著他。你能做的到嗎?”
醫館內片刻靜默。
“做得到。”
程奕的俊臉上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那好。你放心,我肯定幫你把病症治好。”
他收起了一個不羈青年的樣子,終是拿出了醫者的認真和嚴肅,“幾歲患的病?”
“六歲。”
“因為什麼?”
宋越的睫毛微微一眨,“見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