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恆抱著胳膊,垂眸望著他,“林陌,我們沒有誆你。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是你自己聽見我說已經把人找出來了,所以心虛慌亂,想要把名帖偷回去,出賣了你自己。”
“沈青辰,定是你的主意。”林陌有些惱羞成怒,“不過是一件小事,何至你們費盡心思設計我,那詩我不過是寫來讓大家樂一樂,又何錯之有?……顧少恆,你自己看的時候,不也是哈哈大笑了麼。如今竟幫著沈青辰來設計我,我與你同是世家子弟,他不過是個寒門,你幫他對你有什麼好?”
顧少恆微微一笑,“我眼中沒有什麼世家寒門,只有我想幫的和不想幫的。幫他對我有什麼好處?心裡舒服啊!他雖是寒門,但為人光明磊落,你雖是世家,做過的事卻不敢承認,如今還做這偷雞摸狗的下作之事。在我心裡,你比他差的遠了。”
“你!”林陌急得脹紅了臉,伸手便要去搶顧少恆手中的名帖。顧少恆因生得高,將手中的名帖高高舉起,他便夠不到了,這下愈發覺得屈辱,當真是要有與顧少恆搏鬥的趨勢。
沈青辰怕兩人鬧大了,便上去勸架拉人,“林陌,如今你若是再與他打起來,更是錯上加錯了。”
林陌聽了這話仿若受了什麼刺激,放開顧少恆就轉向她,一面說著“都是因為你”,一面胳膊已經伸出來,想要狠狠推她一下。
不想他的手掌還沒落到沈青辰的肩膀,手腕便自身後被人緊緊抓住了。
沈青辰慌亂中一看,竟是徐斯臨。
他沉著一張臉,目光落在林陌身上,道:“你不能打他。”
林陌心有不甘,急道:“你不知道,是他們兩個合起來誆我。他們拿著我的名帖,下午就要呈給宋老師了。”
那首詩是林陌寫的,其實徐斯臨早就知道。但因為他是自己的朋友,他因為義氣才沒有說。今日一聽顧少恆找到了詩作者,他就料到必有事會發生,這才留了下來。
顧少恆雖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但總不至笨得打草驚蛇,除非他的目的就是打草驚蛇。作詩的人一聽暴露在即,心中難免慌亂,一亂就容易中計。憑顧少恆那麼淺的心思,是想不出來這種計策的。
空曠的講堂內四人對峙,一時無言,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四人的青袍之上,書桌上印下四道長影。
徐斯臨鬆開了林陌的手腕,望著沈青辰,她的臉白皙而細膩,眉骨清秀,冷冷道:“林陌,你忘了我跟你說過,沈青辰我可以欺負,但你不可以。”
第17章
林陌揉了揉手腕,有些羞忿道:“我、我不過是要取回名帖罷了。他們卻有意羞辱我,分明是也不將你放在眼裡。”
“不將我放在眼裡的人是你。”他冷著臉看著他,漆黑的雙眸就像隆冬的寒潭,夾雜著厭惡和不耐煩,“以後你要是還想跟著我,就別再招他。”
林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徐斯臨,嘴唇微張,卻是不敢再說話,最後在正午的陽光中垂下了頭。
徐斯臨又轉向沈青辰:“我不是很介意你將不將我放在眼裡。既然詩是他作的,又落入了你設的局,我也無話可說。你只管將名帖交給老師,說你是冤枉的,再將你這聰明的點子告訴老師,或許還可以博得誇獎。”
他從小就是人中龍鳳,在父親強大的光環普照下,受人矚目慣了,才不在意有多少人不看他,他在意的只是他的身邊有多少能讓他在意的人。林陌不懂。
青辰剛想說話,他卻是又開了口:“但是,他是我的朋友,受了氣我自然也要為他出氣的。不過我不急,在翰林還有兩年,在這條仕途上你還有一輩子。日後你最好時刻打起精神來,別犯什麼錯。若是叫我抓住了把柄,我一定會……親自好好欺負你的。”
他站得筆直,下巴微微揚起,雙眼下端露出一點點眼白,面容看上去很是冷俊不羈。
顧少恆早有些聽不下去,此刻便出聲道:“不必等以後,既然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不如現在就一起來舒展下筋骨吧。青辰他生得瘦弱,你們吃不了虧。動靜大了引來翰林官,那就誰也別多言狡辯,只一起受罰就是。如何,敢不敢?”
庶吉士裡也不全是書呆子,顧少恆本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又是個容易衝動的主,一言不合就想到打架。
不等徐斯臨回應,沈青辰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別這樣。我本來就不打算將這名帖交給老師。”說罷,她從他的袖中取出林陌的名帖,擺到了他面前的案几上。
這下三人都愣了,齊齊望著她。顧少恆一臉糊塗,林陌一臉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