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早秋八月,她抱著修齊,帶著楊氏,從地道過到隔壁,門外果真有一輛馬車等著,伴車的正是方昇平。
今天是七月的最後一天,每逢月末,天空只有一鉤新月,呈頹勢,眼看欲落。
李少源帶著炎光,就等在函谷關的八陡山。
八陡山中有座子孫廟,經聲頌揚,悠悠不休。炎光手中兩隻雞子兒,對敲,迅速的剝開了皮,露出白嫩嫩的瓤子來,往李少源嘴裡送著:“爺,多吃一點,咱們季大爺可不好殺,回回上戰場,都是他救咱們的命了,小的實在有點兒怯他。”
炎光是跟著李少源上過戰場的,也見識過季明德的心黑手辣,幾乎要被嚇破膽,提了一兜子的煮雞子兒,不停的吃著。
子孫廟就在旁邊。廟中大約只有一個和尚,一隻木魚,不停的噠噠響著。身後明月未落,東邊已是一片火紅,這是個晴天。
李少源手心一直在出汗,從風雪中在關山的第一次見面開始,季明德是長,他是弟弟,是一直被壓著打的那個。
他曾卑微虔誠的,努力的想去愛上尹玉卿,可換來的是什麼,是她的得寸進尺。她沒有安全感,每天三遍逼著他說我愛你,只要少說一句,她就覺得他還愛著寶如。
他是真的忍受不了了。有這樣一個機會,李代瑁會幫他休掉尹玉卿,寶如會和他破鏡重圓。簡直天賜良機,在他的人生灰暗,絕望,一次次求死不能後,仿如東方那抹曙光,讓他有了重新活下去,抽刀一戰的理由。
唯獨對不起季明德,可人是什麼,人跟畜牲並沒有什麼區別。在更愚昧的先民時期,女人和所有物品一樣,就是屬於廝殺中最終勝利的那一方的。
旁邊子孫廟裡的小和尚沒完沒了,木魚催的心急,直穿耳膜。李少源道:“炎光,去,讓那小和尚閉嘴。”
炎光去了,過一會兒又回來了:“爺,那小和尚說今兒地藏菩薩誕辰,他這經必須得念一個晝夜。”
李少源心中煩躁,喝道:“那就把他給我殺了。”
炎光又進了子孫廟,不一會兒,廟中木魚聲戛然而止,唯剩小和尚不停的念著:現在未來天人眾,吾今殷勤付囑汝,以大神通方便度,勿令墮在諸惡趣。”
炎光道:“再不住嘴,老子一刀削了你個王八蛋。”
李少源心亂如麻,恨不能一刀將那羅羅嗦嗦的小和尚給劈了,卻又忽而揚手,喝道:“綁了就好,勿要傷那和尚。”
紅日在山脊上露了頭,按照季明德離開的時辰,應該馬上就要到了。李少源滿頭大汗,一顆心狂跳著。
遠處一匹馬疾馳而來,山中唯剩鳥雀嘰喳。
來人是他派出去的探子,遠遠便在喝:“世子爺,計劃有變,季明德言自己不來此,讓您往荊紫山。”
荊紫山離此不遠,大概十多公里,季明德這意思,是要把戰場設在荊紫山上?
一側是如長龍翻蛟的黃河,另一側是荊紫山一柱凌宵的主峰,黃河浩浩,山勢磅礡。李少源換了一柄銀槍,揚蹄策馬,不過轉眼便到了荊紫山下。
忽而一聲慘叫,彷彿就在眼前。
這尖叫穿透耳膜,是李少源的噩夢,這是尹玉卿的聲音。她怎麼會在這兒?是叫季明德綁的?他想拿尹玉卿要挾他?
這麼說,季明德其實也早就想殺他了是不是。
荊紫山漫山遍野的花,從紫荊到槐花,再到桃花,柿花,杏花,七八月間,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各類雜花開于山野。
李少源說不上是仇恨還是激動,掌心微汗,清晨的豔陽照的他悶熱到喘不過氣來,索性撕了甲冑。
越往上走,山路越難行。
山間泉水淙淙,野蜂陣陣,泉聲伴著嚎哭聲,咒罵聲,聲聲不停,那是尹玉卿,她離他應當不遠,大概離他一百尺,時隱時現,李少源步疾些便能看到,是稻生揹著她,也在爬山。
罵了一圈兒,她又開始哭,哭累了再罵。
這聲音伴隨著李少源爬山的路,時而清亮,時而隱約。
分明只要再快些,李少源就能追上尹玉卿,就能把她從稻生手裡救出來的,可是他沒有。
他也沒聽清尹玉卿在嚎什麼,或者罵的具體是什麼,他只是覺得煩躁,恨不能一刀結果了尹玉卿和季明德兩個,若是那樣,這世界就清靜了。他將回歸到從少年時就鋪好的正道上去,有皇位,有寶如,可以實現自己少年時的理想。
玉皇閣就在眼前,忽而啊的一聲慘叫,拖了老長老長。
這時李少源已經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