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眸底那豺狼般的寒意,皆低了頭。
季明德緩緩道:“既汗王想要讓皇上閱兵,皇上閱兵便是,長安如此富庶,五萬人而已,咱們接待即可,王爺又何必氣急敗火?”
李代瑁冒著跟小皇帝徹底鬧翻的危險也要力拒回紇兵入長安,就是怕尹繼業和薛育義聯合起來謀反,身為兒子,季明德都跟他唱起了反調。他氣的甩袖:“季明德,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尹繼業倒是哈哈大笑:“連親兒子都不跟王爺一條心,王爺這十年輔政大臣,做的實在叫人汗顏呢。”
……
吵到最後,因為季明德的倒戈,群臣議定,汗王薛育義的五萬鐵騎直入長安,駐紮於長安城外,於孟冬之節,接受皇帝與文武百官檢閱。
尹繼業大獲全勝,洋洋得意而去,李代瑁氣到面色慘白,忍著胸頭老血,送走皇帝。轉身進了自己公房,親自關上兩扇重而厚實的大門,回頭便要給兒子一巴掌:“季明德,你知不知道若薛育義的五萬鐵騎下長安,會有多嚴重的後果?”
若他和尹繼業裡應外合叛亂,江山瞬間就得姓尹。
季明德早有準備,伸手擋過李代瑁的手:“尹繼業就是塊膿瘡,你不肯挑它,養它遍及全身,難道要叫一塊爛瘡害死自己?”
李代瑁緩緩手回手,永遠直挺的背竟有些躬,聲音中也透著些希望和依賴:“你有辦法?”畢竟,他曾經只帶著兩個小土匪,就力挽一場宮變。
季明德略垂眸,目光冷冷望著自己的親生父親,他鬢間隱隱有華髮,才不過四十歲而已,老的有些太早了。
他道:“所有的膿瘡都該挑出來,把它曝曬到陽光之下,讓它無所循形,您老了,總是前怕狼後怕虎,自己把自己逼入絕境。
真正要對付尹繼業那種窮兇極惡而又嗜血的豺狼,得用我的法子。”
“什麼法子?”
“土匪的法子。”季明德一笑,轉身拉門欲出,李代瑁又將他喚住,丟給他一封舍人院起草的詔書。
“皇上賜封那個東西為郡主的誥書,已叫我截留在此。大魏可不需要她那樣的郡主,至於妾,咱們榮親王府的男人沒有納妾的習慣,你立刻把她給我從海棠館扔出去。”他說的是卓瑪。
季明德停了停。他從土蕃回長安的那天夜裡,顧氏把寶如抱到清風樓的事情,他未曾多問,也未曾多想過,至於李代瑁是否也要學季白,他覺得以李代瑁的為人,當不會。
但是以小人之心惴之,季明德也覺得李代瑁對待寶如這個兒媳婦,未免格外不同了些。但他不是季白,他是個真正無挑的正人君子。
便君子,也有七情六慾,也有喜怒哀樂,心底裡也有不敢叫人知的惡癖。發乎情,止乎禮就好。
季明德停了停,轉身出門,走了。
回紇雖說因是遊牧民族,國力比不上大魏,但這些年來薛育義東征西討,疆土直逼大魏。一個汗王帶五萬鐵騎入長安,當然沒想過長安會是自己的葬魂之地。但既他來,季明德就沒想過讓他回去。
還有尹繼業,鎮守西方和北方軍鎮的大都督,季明德也沒想放過。一場閱兵,他是準備要降龍伏虎,收了這兩個惡貨的,這幾日自然也忙到焦頭爛額。
八月過後,天就黑的早了。季明德今天為了解釋卓瑪的事,回來的格外早,到王府時太陽都還未落山。
他下了馬,照例先問野狐:“你嫂子今天可曾去過四夷館?”若去過,只怕尹玉釗那廝要在寶如面前告他的惡狀。
野狐笑兮兮擺手:“大喜,大嫂不曾去過。”
但凡說聲去過,大哥必定滿面陰雲的,所以野狐和稻生兩個求神告奶奶,只求大嫂能不去四夷館。
今天有個卓瑪鬧著,寶如把本該去四夷館探尹玉釗的事兒給忘了,於他們來說,可不是大喜。
季明德笑了笑,要進門,又退了回來,低聲問道:“海棠館裡可有吵過鬧過?”若寶如真和卓瑪吵起來,季明德都有點不敢進門。
野狐搖頭。內外院分明,這個他是不知道的。
活了兩輩子,季明德不期自己竟還有為妻妾而苦惱的一天。
卓瑪這小姑娘,是琳夫人的獨女。他十六歲那一年,臥底在琳夫人的牧場中,準備燒赤炎的王府時,就認得卓瑪了。
那一年卓瑪才九歲,總是偷偷給他送細面饅頭吃。她雖是土蕃人,但討厭吃糌粑,總拿那東西餵狗,獨愛吃漢族人的細面,拿饅頭當天下最好吃的東西。
這一番他和李少源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