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迸著:“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是弱者,就活該被踐踏,被凌辱,於屈辱中死去,對不對?”
她再一轉劍,何三兩手把著,生怕她要傷到自己。
寶如三腳貓的舞劍術,在主帥樓二樓空曠的大廳裡,劍挑跌跌撞撞的尹繼業追著自己,忽而覷準他的側肋,鋒刃直直送了進去。
尹繼業仰天一聲吼:“趙寶如,老子要叫人像奸同羅綺那樣,生生乾死你。”
尹玉釗反手,將自己的劍遞給尹繼業:“就這樣殺你,豈不顯得我兄妹丈勢欺人?來,給你劍,你且看看能否對付得了她再說。”
尹繼業有了武器,自信了許多。穩了穩氣,揮劍就朝著寶如衝了過去。
寶如看他一劍劈過來,抽劍的同時閃身一躲。尹繼業連吃兩劍,身上兩個血窟窿往外噴著血,混身都是破綻。
尹玉釗的人湧進大廳,黎明的火光下將整座大廳圍的嚴嚴實實。
外面那五千精騎隨時會發現不對,薛育義隨時會醒,屬下想快刀斬亂麻,上前殺尹繼業。尹玉釗卻伸手阻住他們:“任何人不必上前,這是我妹妹的仇家,就該由她來殺。”
被凌辱,被踐踏,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叫尹繼業玩弄於股掌中的柔弱小婦人,卻是最後真正取他性命的那個人。
寶如本為行軍而來,穿的清減,纖腰緊扎,直溜溜的小腿彎著美麗的弧線,連那對乳都用白布纏了起來,螳螂一般細長高挑的身子,持一柄長劍,與尹繼業纏鬥。
尹繼業劍在追,她在跑,跑至尹玉釗面前時,忽而一個回身,一劍扎進尹繼業的右眼之中:“國公爺,你是否覺得自己是一座難以撼動的大樹,而我,不過一隻螻蟻?”
長劍入眼,疼的尹繼業哇哇大叫。他踉踉蹌蹌退後幾步,後面立刻有人用劍將他逼了回來。
寶如三腳貓的劍法,身形卻快捷無比,繼續撩撥著這垂死之虎的鬍鬚:“大樹不能死於風吹,不能死於雨打,但螻蟻會蛀空他的根基,吃光它的內臟,讓他漸漸死去,轟然倒塌。”
說著,她覷準機會,一劍又送了過去,直戳心臟。
這時候外面的回紇駐兵發現不對了,薛育義帶著幾個貼身侍衛從自己房中出來,恰就看見滿廳大魏士兵抱臂,圍觀耍猴一樣,在圍觀一場惡鬥。
而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髮髻高綰,手中一柄長劍,正在送向尹繼業的心口。
“尹都督遇刺啦,來人,護駕,護駕。”薛育義猛然後退,瞬時沸聲四起,外面整裝一新的騎兵,往主帥樓湧來。
寶如抽出長劍,望著頹然倒地的尹繼業,穿著楊氏納的羊毛棉鞋的腳踩上他的胸口,狠狠將那柄劍送進他的咽喉,咬牙道:“痛快,真他媽的痛快。”
尹玉釗拉起她便跑。
寶如邊跑邊笑,笑到喘不過氣來。
距此整整三年了,一口惡氣,三年始得出,此刻,慘死於嶺南的那些親人們在天上,應該會很高興吧,她手刃了仇敵,並且不為傷人命而感到愧疚,便懷著身孕又如何,尹繼業這樣的惡人,就該碎屍萬斷,千刀萬刮。
地獄空蕩蕩,惡鬼還在人間遊蕩,不能因為是弱者就只能自怨自艾,忍受欺凌,那怕有一丁點的力氣,都該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咬緊牙關給他還回去。
樓梯已經下不去了。騎兵湧了上來,堵住來路。
何三喊道:“侍衛長,從後樓梯下,直接進夯洞,從夯洞走,我來掩護你們。”
黎明,皇帝的御駕儀仗才出城門,灞河畔的校場中已經亂了。回紇騎兵早知要反,此時五千人頓時散開,開始捕殺周圍的大魏守兵。還有許多在此恭迎皇帝的文臣們,莫名其妙也被捲入殺戮之中。
回紇兵開始縱火,行兇,主帥樓給圍了個水洩不通。
騎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此刻已經亂了,局面不受控制,他們的汗王在樓上大聲呼叫,而大魏的主帥,不知何時,居然叫人從樓上扔下樓,轟然砸在地上,遍身傷痕。死了個透徹。
“抄傢伙,殺入皇城,搶女人,搶金子,搶掠那座富庶之城。”有人在馬上用回紇語高喊著,頓時,鎧甲明亮亮的騎兵們停止了圍攻主帥樓,齊齊回頭。
長安,破曉時靜闌美麗的城市,此時正沐浴在晨光中,像個春睡才起,懶懶待梳洗的美麗少女一般嬌軟,無力。
稻米流脂粟米白的長安,婦人嬌軟如花,銀子遍地流淌的長安,那是馬匪,強盜們夢寐以求的發財之地。將長安席捲一空,發趟橫財,才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