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如心中其實頗為忐忑,畢竟兩年多未跟長安的舊人們相見過,只怕很多姑娘見了她就要躲,雖表面上笑著,心中卻擔懸無比。
誰知遠遠還未到□□門上,便見一個小丫頭走了過來,笑嘻嘻道:“寶如姑娘,果真真的巧,我家姑娘問你可也是去□□,若是,快上車,與她一道兒走吧。”
寶如回頭,白明玉白麵素綾,恍若雲中仙子,自馬車裡走了出來。
季明德還欲多交待兩句,見著白明玉,不欲再生事,轉身便走。
倆人相攜著手,寶如雖身姿嬌小,但在更嬌小的白明玉跟前,卻要高她一頭。
“聽說你要來,所以姐姐也來了,這些日子在曲池坊,你過的可好?”白明玉問道。
寶如點了點頭,遙看季明德與方衡兩個進了府東門,問白明玉:“玉卿姐姐可也在?”
若尹玉卿在,寶如就真的不去了。
白明玉笑道:“榮親王妃犯了頭疾,她在府中侍疾,今兒不來的。”也不由寶如多說,白明玉一拉,便將寶如拽進了王府。
今日在府中操持待客的,是其府一個側妃徐氏。王妃在時,她常笑眯眯伴於左右,所以長安貴女們,無有不識她的。
宴設於牡丹苑花亭之中,周圍皆是一株株名貴無比的牡丹,冠株高昂,花瓣肥厚,一目望過去,‘綠珠’含笑,‘墨玉’張狂,‘姚黃’嬌羞,靜待開放。
放眼一座之中,所有的嬌客寶如全都認識,獨缺李悠悠。若李悠悠也在,能喝酒,還能做打油詩,她跟在李悠悠身後傻笑,就能樂上一整天。
剩下這些,寶如因腦子呆笨反應遲鈍,全然不是一路人,若非為了季明德春闈至少能得個進士,她實在不願意來的。
徐側妃親手給寶如遞引枕,捧茶,又親自遞了盤點心過來,道:“東市上義德堂竟有極便宜的黑糖,三兩銀子就得一斤,府中廚子拿它做的黑糖糕,寶如快嚐嚐,甜不甜?”
寶如不期自已的黑糖竟賣到了□□,霍廣義也夠心黑,三兩銀子賣出去,憑空賺二兩差價。她拈了一塊,笑著點頭:“甜,果真甜!”
在座的貴女們雖多,卻集體無視了寶如,無人笑她家逢鉅變,也無人問她為何梳了婦人髮髻。李悠容笑眯眯湊了腕子過來,撥拉著腕上一隻晶瑩剔透的翠玉手呂,道:“寶如瞧我這串子如何?”
寶如由心而贊:“真好看!”
李悠容再湊近一點,低聲道:“這一年多,苦了你呢。那季明德在秦州,聽說也有些產業,你們過的不錯吧。”
說著,她將那串珠子輕輕擼了下來,滑到了寶如的手上。
寶如由衷而笑:“過的很不錯。”她把手串摘了下來,還給李悠容“我腕子太細,戴不得它,還是你戴著的好。”
因為父親不肯認季明德,還親書手諭不肯叫季明德上榜,李悠容頗有些不好意思,她以為寶如也知道季明德的生身,畢竟這種私事不好大聲說,遂低聲問道:“入府的事情,你們怎麼打算的?”
她聲音太低,寶如未曾聽的真切,忽而尹玉卿的妹妹玉婉一陣怪笑,原來有條小狗真在踩她的裙子,她指著道:“瞧瞧,又來一個討吃的。”
瞬時,滿座所有姑娘的目光,全投到了寶如身上。
為了季明德的前程,如今也不是吵架的時候。寶如端了只茶盅起身,藉故要去賞花,便從席間走了出來。
李悠容嘴善,跟人鬥不得嘴,僅隨其後,也跟了出來。
東昏侯府的大姑娘李瑩和尹玉婉立馬就開始竊竊私語,侯府大姑娘手捂著唇,拈了塊黑糖糕過來,就著吃茶了一口,低聲道:“聽說她嫁了個狗皮膏藥販子,如今住在曲池坊連馬車都不通的小巷裡,瞧她今日的穿著和從容,倒是看不出來。”
尹玉婉的嘴比她姐姐還刻薄,手捂著唇湊在侯府大姑娘耳邊,冷笑道:“胸脯沒有二兩細肉,當初也不知是怎麼勾搭的我姐夫,據說她母族的姑娘天生名器,這也能拿來當噱頭,真真噁心人。”
這本是兩個小姑娘嚼舌根兒的悄悄話,天下間只能說給彼此聽的那種。誰知滿長安城最無法無天的紈絝世子爺李少瑜竟慢慢從桌下鑽了出來,虛握著一隻手,一臉驚訝:“方才爺試過了,玉婉妹妹這個可不止二兩!”
尹玉婉望著他虛握著的手,也知李少瑜有個愛摸婦人乳的癖好,以為他真神不知鬼不覺摸了自己,要壞自己節操,又羞又怒,一巴掌扇過去,轉身便跑。
滿桌的姑娘都叫這突然從桌子下面鑽出來的紈絝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