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楊氏說過,季明德幼時在成紀的山間放過羊看他各樣事情熟門熟路果真是個放羊娃的樣子。
她笑眯眯的看著季明德伸了一隻腳給他熱騰騰的溼帕子捂上來暖的她打了兩個寒顫,舌尖兒直哆嗦。
季明德笑著搖頭幾天未理過鬍子,鬍鬚至少寸長從下巴生到兩鬢已是個滿滿的絡腮鬍。只他生的好看,便胡茬寸長也不顯邋遢,反而憑添幾份成熟穩重的溫柔氣息。
替她揩過腳,季明德也洗了把臉,兩夫妻擠在土地爺的供桌下,外面大雪封山,小廟裡暖暖和和,擠在一處,竟是天下再難尋的幸福。
季明德握著寶如的手搖了搖,說:“跟著我,委屈你了!”
寶如枕著他的胳膊,趴在他胸膛上,笑眯眯道:“不委屈!”
頭一回他問這話,她說不委屈的時候,沒想過要跟他過一輩子,所以不過敷衍。
但如今不同了。一開始是屈存,漸漸時間長了,寶如習慣了季明德的陪伴,也找到了與他相處最合適的方式。他是條毒蛇,但那蓄著毒的牙齒不會伸向她,這就很好呢。
季明德拉開寶如的手,壓進被窩,閉上眼睛,準備要睡了。
北風颳著蒼枝呼呼作響,如同鬼叫,間或還有狼嘯,深山之中,累了一整天的寶如聽季明德呼吸漸穩,以為他睡著了,便又偷手去揪只小豆兒。
醒著的時候,他似乎總不愛叫她摸,偏她又喜摸,遂只好趁他睡著了,一個人想事情的時候偷偷去摸。
寶如前年冬月間,恰也是這個時候回的秦州,也曾在這土地廟裡宿過一宿,那夜無風無雪,外面還有嘯月的狼,綠眼幽幽在廟外徘徊。當夜她曾藏了個東西在這土地廟內,正準備起身去找,便聽廟外嘭嘭一陣砸門之聲。
要說寶如逗的,恰是要命的地方。外面砸門聲山響,季明德忽而一個翻身壓在寶如身上。
寶如手還沒挪開了,季明德在她耳邊啞聲道:“小祖宗,你再摸,我就在土地公腳下幹了你,信不信?”
這還是季明德頭一回露匪話,寶如連忙縮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季明德埋頭看了片刻,熱息噴在寶如臉上,供案上明燭跳躍,照著她秋水濛濛的雙眼,這甜俏俏的小婦人,見到李少瑜便喜成那樣。
若到了長安,見到未婚夫李少源,知道他並非有意棄她,知道李少源雙腿俱廢,如今甜乎乎團在他身上的一顆心,會不會立刻移情?
季明德忽而吻了下去,手扣上她的手指,聽她哼哼呀呀。
他不想開門,如此寒夜,行路的除了山匪,便是毛賊,臭烘烘的大男人們,要臊寶如一夜不能好睡,但大雪封山,往前幾十裡險道,若失腳一滑,墜下萬丈懸崖,一條命也就沒了。
寶如左躲右躲不肯叫他吻。土地爺爺是個泥塑像,兩頰塗著點紅,笑眯眯,就在頭頂看著呢。
……
“爺,敲不開,小的將這門給咱們砸開。”陰刮刮的風撲著大雪,撲的門前三個人都睜不開眼睛,無法呼吸。
那敲門的少年摸了塊石頭,便往土地廟的廟門上砸。身後一個少年背上揹著個人,往後躲了一步,腳踩到虛石,只聽涮啦啦的土聲,好半天才聽到石頭墜地的聲音,黑風暴雪之中,三人皆嚇了一身冷汗:若失足,屍骨無存。
門忽而開了,裡面是個身高八尺,穿著本黑短衫,腰勁腿長的男子,一圈絡腮鬍,一臉匪氣,持一盞油燈,冷冷盯著外面三個被雪迷了臉,快要被凍成冰的旅人。
外面被風雪迷了眼睛的三個人,只看這人的臉,一雙薄皮深目,陰森森的嚇人,面形略方,眉剛目毅,乍看之下,三人以為是榮親王李代瑁親自追來了,嚇的齊齊退了一步。
“劫道的?還是打獵的?”季明德開口問道,語氣淡淡,輕蔑蔑的不屑。
連聲音都像,但這是個年青人,聲音裡倒底沒有李代瑁那樣的沉和老辣。
三人同時大鬆一口氣,為首的那個還抱著石頭,惱羞成怒欲砸,道:“你可知我們是誰?如此半天也不開門?”
季明德一手接過那少年手中的石頭,輕輕掂著:“憑你天王老子,這是我的地盤,進來就睡,少說廢話,敢說廢話,我擰了你的腦袋,像它一樣……”
他忽而反手,石頭從這少年腦殼上砸出去,過了老半天,嘭一聲巨響,墜到山底了。
三個雪人拴罷馬,進了屋子,將門釘上,鬼哭狼嚎般的風雪被蔽在門外,才喘過口氣來。
屋子裡有一股濃濃的烤兔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