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流雲出來時,她正在鋪床上的被子,諸葛流雲習慣常溫,屋子裡並未燒地龍,冷幽茹就多給他添了一床棉被。
諸葛流雲火冒三丈地看著她躬身鋪床,蔥白手指細細撫平棉被褶皺的樣子,道:“冷幽茹你二十年從沒賢惠過,突然裝得這麼逼真,你到底是下了多大決心?又想讓我放鬆警惕了你好再害我一次,是不是?”
冷幽茹直起身子,轉過臉面向他,素手摸了冰冷的棉被而凍得通紅,她握了握,試圖讓快要僵硬的手指暖和一點:“不會。”語氣如常!
“你可以回自己的院子了!實在不行,主院房間無數,你隨便挑一個,別再我跟前晃悠!”聲若寒潭地言罷,諸葛流雲坐在了小書桌旁,隨後拿起一本書開始翻開。
冷幽茹悶不做聲,拿了毛巾走到他身後,為他擦起了溼漉漉的頭髮。
諸葛流雲實在是太不習慣、太不自在了!
一把將書拍在桌面上,諸葛流雲抬臂捉住她的一隻手腕:“你中了什麼邪?你的尊嚴,你的驕傲都跑去了哪裡?我讓你走,你聽見沒?別像只蒼蠅似的越趕越黏,也別逼著我講出更難聽的話!”
他的力道很大,冷幽茹的手腕瞬間紅了一大片,血液好似堵在哪兒無法流通一般,五根手指一點一點腫脹了起來。
冷幽茹卻用另一隻並未被禁錮的手繼續擦他頭髮,雲淡風輕道:“從現在開始,我和你同宿同眠。”
諸葛流雲回頭,狠狠地瞪向了她,眸光之犀利,幾乎要撕碎她嬌美的皮:“和你同宿同眠,冷幽茹,我覺得很倒胃口!”
冷幽茹是人,不是木偶,她也會哭會笑會怒會喜,一次擠兌、兩次擠兌她尚且能忍,可最後一句實在是誅心,她的胸口猛一陣起伏,情緒有了大的波動,卻仍被控制在不失禮的範圍之內:“我倒胃口二十年了,你才倒一天,居然就受不了了,真可笑!”
“你……”諸葛流雲騰地站起身,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想起燈會上她和雲禮的一抱,諸葛流雲不願信此時也信了三分,“既然和我在一起倒胃口,你現在又是何必勉強自己?以前不是挺喜歡住佛堂的嗎?今兒怎麼不去了?你這副嘴臉,也就菩薩慈悲能包容一二,我看著簡直要做噩夢!”
冷幽茹覺得自己的右手腕肯定斷了,因為她已經感覺不到手掌和手指的疼痛了。她漠然地盯著自己的鞋面,不論諸葛流雲怎麼挖苦她,她都不再反駁半句。
諸葛流雲猶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罵出來不僅不解氣,反而更堵心!他甩開冷幽茹的手,邁步上了床榻。
冷幽茹僵硬著右臂,默默地去了淨房。
等她洗漱完畢出來時,床上的帳幔已經被放了下來。
她揉了揉腫得像包子的右手腕,輕輕地朝床榻走去。
誰料,她剛踩上腳踏板,便有一床被子從帳幔的縫隙裡飛出,砸了她滿臉。
她下意識地偏頭躲避,也條件反射地伸出了雙臂,穩穩接住。
諸葛流雲的意思很明顯,你非要賴在我房裡也不是不行,但睡哪兒你自己看著辦,總之不能是我的床!
諸葛流雲的房間古樸素淨,傢俱不多,連最簡易的軟榻也沒。
冷幽茹蹙了蹙眉,抱著被子猶豫了良久,最後往冰冷的地上一鋪,墊一半蓋一半。
一月的夜晚,極冷,天安居的主臥內燒了暖烘烘的地龍,老太君仍是冷得有些打抖,她坐靠在床頭,緊了緊蓋在腰上的厚棉被,擔憂地道:“哎呀,你怎麼能讓冷幽茹和流雲住一個房間呢?你就不怕她半夜兇性大發,直接一刀……”後面的話不吉利,老太君講不出口!
諸葛嘯天斜睨著她,不屑嗤道:“諸葛流雲要是兩次都栽在同一個女人手裡,那他死了也活該!”
老太君一聽這話就急了,拳頭捶在了他的肩上:“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怎麼能咒自己兒子死?我告訴你,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一頭碰死!黃泉路上喝完孟婆湯,也不等你下來找我我就投胎轉世,只當今生誰也沒跟過!”
“瞧瞧,瞧瞧,一哭二鬧三上吊,跟那無知潑婦似的,你丟不丟人?”諸葛嘯天呵斥著,抬手擦了她臉上的淚水。
老太君不依不饒:“我不管,我不想我兒子跟一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共處一室,危險!”
諸葛嘯天凝眸看向她,一本正經道:“枉我曾經認為你單純,不像那些愛爭風吃醋的女人那麼多心眼兒,沒想到你根本是缺心眼兒!”
老太君的哭聲戛然而止:“你……”
諸葛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