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生於一個月黑風高夜,只因是女子,竟被那狠心的爹媽丟在大街前。幸得一農夫,做了我養父,從此有家也有母。我一歲能走路,兩歲會唱曲,三歲四歲把書讀,五歲能砍柴,六歲會種田,七歲上集做買賣。妾雖是女子,不比男兒次,父母尤欣慰,視我如己出。我們日出來耕作,日落而休息,吃苦又耐勞,勤奮且上進,以熱愛朝廷為榮,以危害鄰里為恥,以艱苦奮鬥為榮,以驕奢淫逸為恥,以誠實守信為榮、以見利忘義為恥,同心同德,同進同退,一家雖三口,天倫之樂享無邊。”
我猛然提氣,語速變得急促而高昂,“誰知幸福遭天譴、安樂命運橫生變!鄉里一惡霸、垂涎我貌美、執意要納我做妾!老父護女之心切、與他來翻臉、慘被他手下狗腿打到氣咽!老母喪偶之心悲、罵他泯天良、反被他捉進府裡派人輪 奸!”
我深深緩下一口氣,小眼淚極為適宜的流了出來,眼見二殿下臉上亦有動容,我邊哭邊說,“最後她老人家不堪受辱一頭撞死大門前。可憐小人我,一夜成遺孤,心雖恨無比,卻又很無奈,敵方太強大,我方太弱小,上訴苦無門,逃跑又無望,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我嘔心泣血葬爹媽,假意順從嫁惡霸,新婚之夜藏匕首,一刀割破他的喉!”
“好。”
好?啥意思?我淚眼朦朧的抬頭看向他,他又緩聲道,“你做的是對的。”
擦淚,繼續,“我身帶盤纏幾餘兩,逃離魔窟上京城,錢財已用盡,可憐來行乞。幸得天垂憐,巧遇王公公,慈悲以為懷,將我領進宮。宮女位已滿,無處可容身,唯有做太監,方得一碗羹。可我從小讀詩書,亦知此舉為欺君,惶惶不可得終日,更怕連累王公公,便是萬死……也難辭啊……”我掩唇痛哭。此時眼淚是最神奇的,它足以涵蓋一切,又能豐富一切。
哇卡卡卡,我是天才!幾分鐘內編出了一個淒涼的身世!
不過再想來,漏洞百出,王公公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可不這麼說又能怎樣,我都不知道這個女的到底是怎麼混進宮當太監的,更不用說她的真實目的是行刺太子……希望這位殿下不要雞婆的去調查。
琢磨著哭的差不多了,我跪著上前,抓住二皇子的衣襬,雙眼噙滿淚,哀聲道,“奴才自知死罪難逃,殿下將我就地正法吧,只當我這個冒牌太監沒出現過。小女子大仇既已得報,此生再無所撼,可含笑下九泉與爹孃相聚了。”
“起來吧。”他動作輕柔的扶起我。
嘖嘖,這雙手,比女孩子家的還要光滑細嫩啊!
“殿下……”我水汪汪的眼睛哀慼的凝視著他,繼續悲情攻勢。
他竟然伸出手來為我拭去腮邊滾落的淚,天哪,這不是做夢吧,我只道他斷不會殺我,卻不想感性至此。
“你手刃仇人,為民除害,進宮亦只為求生,何罪之有?”他柔聲輕嘆。
“殿下,您……您的意思是,不會揭穿小人了?”我巧妙的轉換到自己最在意的問題上。
他若有所思般沉吟,“可你終乃女子,在一群太監中怕多有不便。即使我能包容你,但若……”
“我知道!我一定會小心的!不會再被人發現!”我馬上道。
“如此便好。”他略微頷首,眉宇間若有似無的遊移著我看不懂的神色。
“你怎會被刺客輕薄?”須臾,他又道。
“這……本是被太子傳去問幾句話,誰知正要退下時,從天而降一群刺客!”我的表情頓時變的大義凜然,“奴才雖不懂武功,卻也知要保護太子,雖然受了傷,還是想法子引開了一名刺客,誰料他竟是豺狼虎豹,也不知如何看穿我女兒身,就一心想要輕薄……”說完,我咬住唇,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
“你一介女流,在這深宮之中,還是莫要強出頭。”他頗為關切的說,眉宇間的輕柔簡直如春風化雨般灑在我心田,卻又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嗯嗯!”我雞啄米般不停點頭。
“下去吧。”
“謝殿下。”我謝完恩,轉身就要離開,正行至門口處,身後又轉來聲音,“且慢。”
我詫異的扭過頭。
“你叫什麼?”
“小五。”我利索的答道。
“本名。”他定定的看著我說。
“蕭曉。蕭……呃,蕭條的蕭,曉,破曉的曉。”我很雞婆的解釋一遍,像是唯恐他記不住我的名字,說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他微微一笑。
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