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笑了,道:“你是不是還想做我最後一筆生意?”
郝生意道:“這是免費的。”
小馬道:“你也有請客的時候?”
郝生意道:“我只請你這種人。”
小馬道:“我是哪種人?”
郝生意道:“有規矩的人,有你自己的規矩。”
他替小馬斟滿一杯;“這種人近來已不多了,所以我也不必擔心會時常破費。”
小馬大笑,舉杯飲盡,道:“可惜你今天至少還得破費一次。”郝生意道:“哦?”
小馬道:“日落時我一定會回來,就算爬,也要爬回來。”
藍蘭咬著嘴唇,悠悠的問:“回來喝他免費的酒?”
小馬凝視著她,道:“回來做我已答應過你的事。”
常無意忽然冷冷道:“你若是死了呢?”小馬道:“死了更好。”藍蘭道:“更好?”
小馬道:“再兇的狼也比不上厲鬼。我活著時是個兇人,死了以後一定是個厲鬼。”
他微笑著,又道:“如果有個厲鬼保護你們過山,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藍蘭也想笑,卻笑不出。
她也替小馬勘滿了一杯,道:“你有把握在日落前找到嬉狼的狼窩?”
小馬道:“本來沒把握,可是現在我已有了帶路的人。”
藍蘭看看地上的女孩,道:“她能找到她自己的窩?”
小馬道:“我有把握能讓她清醒。”
藍蘭嘆了口氣,道:“她傷得不輕,清醒後一定會很痛苦。”
小馬道:“但是痛苦也能使人保持清醒。”痛苦也能使人清醒。
人活著,就有痛苦,那本是誰都無法避免的事。
你若能記住這句話,你一定會活得更堅強些,更愉快些。
因為你漸漸就會發覺,只有一個能在清醒中忍受痛苦的人,他的生命才有意義,他的人格才值得尊敬。泉水從高山上流下來,小馬將昏迷的女孩浸入了冰冷清澈的泉水裡,她傷得不輕。
冰冷的泉水流入她的傷口,一定會讓她覺得痛苦難忍。
可是痛苦卻已使她清醒。
陽光燦爛,她忽然開始在泉水中打挺,就象是條忽然被標槍刺中的魚,魚不會呼號。
她的呼號聲卻使人不忍卒聽。
小馬在聽,也在看。
他的心腸並不硬,他這麼樣做,只因為他覺得這個女孩子無論身體和靈魂都應該洗一洗——不是用水洗,是用痛苦來洗。
就好象黃金一定要在火焰中才能煉得純,就好象鳳凰一定要經過烈火的洗禮,才會變得更輝煌美麗。
呼號和掙扎終於停止。
她靜靜地漂浮在水面上,等到她能再睜開眼時,她就看見了小馬,
她的眼睛也已清醒。
清醒使她的眼睛看來更美,美麗清純。
在迷醉時她也許是個妖女、蕩女,清醒時她卻只不過是個寂寞而無助的小女孩。
看見了小馬,她居然露出了驚惶羞懼的表情。
妖女和蕩女們,是絕不會有這種表情的,即使在身子完全裸露時都不會有。
小馬笑了,忽然道:“我姓馬,別人都叫我小馬。”女孩吃驚地看著他,道:“我不認得你。”
小馬道:“可是剛才你還記得我的,你不該忘得這麼快。”女孩看著他,再看看自己。剛才的事,她並沒有完全忘記。
一個剛從噩夢中驚醒的人,絕不會很快就會將那場噩夢忘記的。
—一是噩夢中的她才是真正的她自己?還是現在?她已有點兒分不清了。
她已在噩夢中過得太久。
小馬瞭解她的感覺:“現在你是不是已經想起來了?是不是覺得很害怕?”
女孩忽然從水中躍起,撲向小馬,彷彿想去扼斷小馬的脖子,挖出小馬的眼睛。
小馬只有一個脖子,一雙眼睛。幸好他還有一雙手。
他的手一伸出來,就抓住了她的脈門,她整個人立刻軟了下去。
小馬用自己的衣服包住了她,輕輕地把她摟在懷裡。
女孩咬著牙道:“我要殺了你,我遲早一定要殺了你。”
小馬道:“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要殺我,因為你真正恨的並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他在笑,笑得很溫柔。
可是他說的話卻象是一根針,一針就能刺入人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