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容顏難改,百年之後卻也終究不是舊時之人。
看著帆影面露苦痛地無聲掙扎,宋丸子的手指摸過“到曉”的刀柄,又落了下去。
百年來,她經歷了無數事情,有過更深的苦、更多的痛,也真正認識到了這世上還有無數可敬可親之人,跟那些事與人相比,帆影和他身後的掌門越發被襯成了見不得光的小人,可直到真正看見帆影在她面前,她還是不免想起那個沉霧淵旁墮星崖上的宋斜月。
“師兄,你和掌門師伯到底為何這般對我?”
那一聲問,可是一直不曾被人所答。
沉霧淵太深,墮星崖太高,她走回來的時間有些久,可終究是回來了,得親手從那些人的胸膛裡,把他們的心挖出來看看才行。
邪修殘魂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虛空之中他無數次以為他們要被罡風捲走撕碎,可他們到底活了下來,這女子起先為了保命身上還穿著能保護她的法衣,再用陣法護體,後來見這罡風能淬鍊她的身體,她就只穿了最普通的麻衣,從皮開肉綻、骨斷筋碎到能徒手開啟界門,這幾十年裡連這個邪修都驚異到底是什麼讓她下來的。
就在宋丸子挑著眉頭想事兒的時候,她身後傳來了一聲嚎叫。
“斜月魔尊!斜月魔尊!您放過我吧!我雖然是乾元山弟子,可我真的沒有同流合汙啊!”
斜月魔尊?
轉過身看看那個癱在地上的閉眼哀嚎的年輕人,宋丸子眨了眨眼睛。
唉,聽聽,這修真界起的外號至少還能入耳,實在比凡人界的背鍋仙子、一根木棍定乾坤什麼的好太多了。
在凡人界時候被人叫那些稀奇古怪的江湖綽號,至今仍是宋丸子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滄瀾界有斜月魔尊這麼一個人物麼”
她問殘魂。
這個年輕人才將將要築基中期,不會離開過滄瀾界,要成魔尊,怎麼也得元嬰修為……她才離開滄瀾界一百年,從哪裡就有了這麼可怕的人物?
還針對乾元山?
“我怎麼知道?我都死了二百多年了。”
“要是滄瀾界裡有了個專門與乾元山為敵的魔修,那也挺不錯啊。”
宋丸子笑了笑。
下一刻,她手腕兒翻轉,一個星陣打入了小島中的一塊石頭上,幾乎瞬間,那石頭上就鏤刻上了星陣的圖樣,看著很有些玄妙。
然後,她抓起那塊石頭,一把捏碎了。
“幾位道友可好了?這島上有惑人的東西,你們還是得小心點兒。”
帆影是一眾弟子中最先醒來的,看見那個女子的一瞬間,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女子歪頭看他呢,看他醒了,對他笑了笑。
他反倒冷靜了下來。
“大師兄!我們是不是被人暗算了?”
錦瀾初一睜眼,身上的錦帛就飛了起來,周旋於她身側,將她牢牢護住了。
紅衣女子頭髮高高束起,外面罩著披風,眉目間明豔俏麗又不失英氣,察覺到錦瀾看著自己的目光不善,她抬手,給這些人看自己掌中的碎石。
“我路過此地,覺察有些不對,才發現你們都被這個石頭給惑住了。”
勾著唇角對錦瀾一笑,她又說:
“小妹妹你放心,就你們這點兒家當,還不值得我惦記。”
見這些人都醒了過來,這女子也不想多留,腳下一抬,便凌空站在水上,一步邁出去足有十丈遠,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天海之間的一抹濃色。
實在是修為精深的前輩,他們乾元山弟子這下也是欠了人情。
帆影目送那人離開,彎下腰,將被扔在地上的碎石頭撿了起來,看著上面的圓點,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
這是……
錦瀾以為師兄中了暗算,趕忙湊了過來,卻讓帆影又看見了她手腕上懸著的尋寶法器。
他們剛剛是中了星辰陣修的幻陣,還是在……他們拿著這件“東西”的時候。
平素不信什麼善惡輪迴的帆影,在這一刻卻心虛到了極點。
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是不是誰知道了什麼,才設下了這樣一局?那為什麼不趁機將他們這些人殺盡?
剛剛那個女子,又是什麼人?
幻境中,帆影看見了“那個人”,她一身血汙,身上被他以法術捅了無數刀,嘴一張開,就有血湧出來。
那雙帆影永世不會忘記的眼睛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