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編出個筐子簍子,將這些沙子隔開,讓它們不能凝成一體,不就更好對付了?”
金不悅說的法子倒是給了宋丸子新的想法。
“用無靈之物把沙子隔開?”
再看一眼頭頂越發清晰的大臉,宋丸子突然明白這張大臉在嘲弄什麼了,她的陣法本質也是用靈氣排程的,這些細沙盤踞在陣法之上,它們不需要懂得任何破陣之法,只慢慢汲取與星辰之力交纏在一起的靈力,那麼縱使她有陣法千萬重,也終有潰散之時。
更何況……這裡並沒有靈氣供她補充靈力。
“金長老的辦法確實不錯,可沙子無孔不入,草簍子之類的也不能將它們完全阻絕,再說了,您是給人做鞋子,能用的材料定是有限,我倒是有另一種東西,也許可以試試。”
對金不悅說完,宋丸子再看一眼那張怪臉,從儲物袋裡拿出了數袋麵粉和幾個大桶,桶內裝著清水。
“宋道友,你這是?”
穿著一身黑衣的女子顧不得別人的疑惑,挽起袖子,抄起一個裝麵粉的麻袋,將麵粉倒入了大黑鍋裡,再在鍋中裝入清水。
很快,鍋裡的水面混合之物就幾乎要滿出來了。
“這些麵粉是凡人造的粗粉,內裡沒有靈氣,這水是我在凡人界時候收的泉水,當時只圖這水甘甜清冽,沒想到在這裡竟然派上了用場。”
宿千行完全摸不著頭腦,只看宋丸子手腳極其利落,不過瞬息之間就將整鍋稀爛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麵糰,然後,她又將麵糰分在了幾個木桶裡,復又倒入了清水。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取澄粉糊。”奮力揉搓麵糰的女人頭也不抬,一旁風不喜等人過來幫忙,七手八腳地也在木桶裡胡亂揉著。
宿千行依然不懂,一雙未曾修飾也極為嫵媚的眉幾乎要挑到天上去了。
“澄粉糊又是什麼?”
澄粉糊便是麵糰中麵筋之外的白湯,沉澱之後略粘稠的部分就是澄粉糊,平常用來做個蒸點的皮子、涼皮、粉皮,也可以調入菜湯中收汁,這些道理跟廚藝門外漢是講不通的,宋丸子想了想,只說了一句話:
“將它加熱之後,很粘。”
“粘?”宿千行的眼睛亮了起來,其實他還是沒弄明白,不過沒關係,如今的宋丸子垂著眼睛面帶輕笑的樣子他可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當日某個元嬰魔修被坑得欲生欲死之前,這女子露出的,便是如此的表情。
他素來愛乾淨,湯水糊糊之類是不會親手碰的,袖中紅綾甩出,擰住一個大盆裡的麵糰,片刻間就讓桶中淡白的湯水轉了濃白色。
粉湯想要取出澄粉糊,一般是要靜置的,宋丸子卻不用這一步,所有人看著她一雙手放入大盆中,桶中的粉湯隨著她的動作而飛出,接著,無數細小水滴散落而下,只剩了白白黏黏的一大坨。
這是她用了《上膳書》中的榨取之法。
就在他們忙的時候,陣法上的人臉變得更加清晰起來,不僅有嘴有眼,還有了鼻子,神情上的嘲弄之意也愈發明晰。
它非靈,亦非魔,無形也無影,世間修士修靈脩魔自以為能改換天地,卻根本無力對付它,萬千年來,無數人以為能剿滅它,卻被它吞噬,終究只能讓它更加壯大。
澄粉糊終於制好了,滿滿的一鍋,被加熱之後,逐漸變得透明起來。
宋丸子兩隻手並在一起,互相揉搓了一下手指,然後,一個陣法從澄粉之中漸漸擴散開來,大塊熱騰騰的粉糊糊,被越拉越長,越拉越寬……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這個“扯糊”的陣法幾乎要跟宋丸子之前設下的防護陣法一樣大。
隔著薄薄的一層糊,那張巨大的紅色嘲諷臉,看著都有幾分扭曲了。
仰頭看著那張臉,手上還沾著溼乎乎粉水的女子微微一笑。
修仙人未必只有仙法,修魔者未必只有魔心,不知從何而來的人,只要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心中便不會生出迷茫,她從不怕未知,只怕自己還不夠聰明,還不夠努力,還不足以在應該之時使出足夠手段,來保全不該犧牲之人。
如此想著,她輕輕一彈指,之前她費了無數功夫所打造的防護陣法轟然潰散。
血沙組成的巨大人臉還猛地撲下來,卻在一瞬間凝固了,或者說,是被黏住了。
粘稠的糊糊裡沙子一旦進去就掙脫不出,越是想要掙脫,就越是有更多的沙子陷入其中,如此反覆下去,竟然是一整張臉都貼在了粉糊上,不少地方已經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