灘海水流淌在船板上,她不管不顧地站在其中,扒拉著網裡的收穫。
“這個魚不錯,可以燉了。”
魚一桶,蝦一桶,她頭也不抬地往身後的木桶裡扔,一扔一個準兒,活魚跳蝦蹦躂著被她扔過去,甩出了一道道水線。
她把丈長的海帶卷在一起,又用手兜住了一隻要跳回海里的小蝦。
“草紋蝦?這麼小確實不好吃。”
反手又扔回了海里。
大部分的海貨可沒有那小蝦的運氣,被她分裝好了之後也只有魂歸五臟廟的命運了。
“這裡果然有小的水紋扇貝。”
撿起網底的幾個紅色貝殼,宋丸子對著她身後坐著的那兩人搖了搖手。
其中一人一頭冰藍色的長髮垂到腰際,見船上被宋丸子弄得糟亂一團,隨手一揮,船上四處流淌的水就都去了海里。
跟寶貝似的把一小盆小貝殼抱在胸前,宋丸子喜滋滋地走到她跟前,笑著說:“咱們今天就吃這個小扇貝,絕對跟海淵閣他們弄的那些大傢伙兩個味道。”
藍髮女子沒說話,坐在她對面的女人臉上帶著滄桑之氣,頭髮黑白斑駁,更顯出了幾分深沉的蒼老,一雙眼睛卻極亮,張嘴對宋丸子笑說:
“我還以為你為了慶我痊癒,能請我吃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好東西,原來就是這種小傢伙。”
“小傢伙也是我自己出海撈的,雖然小,誠意可足得很。”
宋丸子眼角一挑,手中清水如注,沖洗著盆裡的海鮮。
見狀,藍髮女子終於說話了:“你用我的靈樞之水修煉也就罷了,怎麼洗洗涮涮還要用它?”
聲音就像是冬日裡的沒有被冰封住的泉在叮咚流淌,冷極了,也悅耳極了。
“反正這水如今在我竅穴中生生不息,哪裡還算是你的?”刷洗完了扇貝,宋丸子拿出大鐵鍋,在鍋底放一層米,一些水,又在上面架上箅子,鋪上了扇貝、和拇指粗細的活蝦。
藺伶總也說不過宋丸子,白淨如玉的臉上被海風吹著帶了一點粉色,也不去看那個忙著做飯的廚子,只繼續與風不喜說話。
“藺姑娘,我回孤山,你就真的沒話與我們首座再說麼?”
風不喜看著藺伶,十四年前她在落月宗禁地被入了魔的江萬樓打碎丹田,是藺伶以醫修之法苦心孤詣將她治好的,這十四年裡,她們避居海上,除了宋丸子手下的食修來給她們送些補給之外,連同長生久諸人都內都不允許踏足島上。從理智來說,風不喜還清晰地記得藺伶是鮫皇之女,又曾幾度傷了首座,可她的心終究是軟的,相處之情,救助之恩,還有藺伶的聰慧與堅韌她都看在眼裡。
如果這女子與他們首座還有一分的可能,風不喜都希望他們還有緣能長相廝守。
藍色的長髮被一陣海風吹起,藺伶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又抬起來:
“我想說的,他都知道,沒有什麼可說的。”
“診金、藥費都沒給呢,怎麼就沒話說了?風長老你這些年連吃帶住的錢就該長生久付清,可惜你們這些人窮星入命,回去跟明首座說一聲,待我爭下道統,你們長生久一天不把錢還清,我就一天不給你們供吃喝,要是實在還不清,就賣身抵債吧。”宋丸子拿著一塊姜,彷彿置身隨手一搓,濃濃的姜味就凝在她指尖成了小小一團,被她放在了調好的醋汁裡。
第一次看見宋丸子所說的榨取之法,風不喜著實嚇了一跳,這法門看起來何其霸道,竟有幾分邪修的意味,看了太多次,也就麻木了,宋丸子這人做事就不像個修士,道修邪修,可能還沒她那些罈罈罐罐裡裝的油鹽醬醋重要。
聽了她的話,頭髮白了大半的風不喜朗笑一聲說:“好啊,宋道友,眼下你們食修已經遍佈東陸、蒼梧、北荒,待你奪下了流月城,我就把明首座五花大綁送來還債。”
宋丸子在流溢的鮮美香氣中點點頭:“聽起來不錯。”
一盆小海鮮,一碗薑絲粥,幾個海帶排骨餡兒的包子,就是宋丸子給風不喜備下的一餐,既是慶賀她痊癒,也是為她送行。
吃過之後,風不喜長嘯一聲,對著宋丸子和藺伶一拱手,周身金光大振,踏浪迎風而去。
看著她的背影遠去,藺伶低低嘆息了一聲:“若是她肯再給我十年,我必能讓她的修為不被丹田所累……現在她雖然修為恢復如初,卻難有進境,以她的壽數來看,即使好生保養,也只有兩百年了。”
“褚長老的腿,還有幾位長老的性命,又有江萬樓的事壓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