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臺下頭有什麼在輕動,起初只有宋歸雪有察覺, 現在已經帶著地面都晃起來了。
宋丸子從儲物袋裡掏出了“雪中梟”, 遞給了宋歸雪。
這槍看著貌不驚人, 其實重達幾百斤, 就算是遞槍這活兒, 也不是尋常人能幹的了的。
“下次你回去之前自己把槍收你自己儲物袋裡, 要是每次都給你遞,我不成了給你打雜的了?”
她還嘮叨。
宋歸雪回看了她一眼, 手中槍花一轉,槍桿往地上一杵, 一時間火潮翻湧,襲向了那處異動之地。
熊熊業火之中,一根巨大的骨頭從地下立了起來, 無數泥土從玉石般的骨頭上滑了下來。
丈高的骨頭上, 一個巨大的白色人影漸漸浮現了出來。
當那張臉終於凝聚成形,宋丸子握著短刃的手動了一下。
“蒼米呢?”
他身高十丈, 肩寬臂展, 頭髮蓬亂, 長著鬍子, 一雙眼睛有些像天上最勇猛的鷹。
宋丸子見得最多的是他的耳朵和側顏, 還有離開的背影。
她終於知道相部的族長們世代供奉的是什麼了。
侉人的立國之主, 帝戎。
走到宋歸雪的前面,仰頭看著這個巨大的魂魄,宋丸子大聲說:
“你是誰啊, 蒼米又是誰啊?”
戎低下頭,見到了宋丸子,皺了一下眉頭:“人族?”
再打量四周,他看見了同族和骸骨和殘兵斷刃。
也看見了一身罪紋的檀丹。
“這裡是……地堡。”
“對,這裡以前是你們地堡的地堡。”
戎又看向宋丸子:“蒼米呢?”
宋丸子深吸一口氣。
蒼米,蒼米!
那麼一個驚才絕豔的陣修,他被人族奉為英雄,他在美如幻境的東洲沃野有一個可以棲身可以看星星的小屋,為了一份情誼他把這些都舍了,為了兩族百年無戰,他一個人在這裡刻下了世上最絕妙的陣法,可萬年過去了,只有一個宋玉晚和一個微予夢探尋過關於他的那點隻言片語。
除此之外,無人知道世上有過這麼一個,也沒人知道,頭頂的星空曾經何等喧囂燦爛,又失去了那雙最明亮的眼睛。
而帝戎呢,他的結局固然悲壯,可還有人珍藏他的骨頭,代代供奉,還有人惦念著他的傳說,哪怕侉人們已經灰飛煙滅,哪怕這萬年來守護這個地穴的是蒼米一生的心血。
現在,他居然還有一縷魂魄留存在世上。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你是當魂魄當了太久,成了聾子麼?”
濃濃的不甘乃至痛恨,都在宋丸子的心頭翻湧著,看著帝戎,她勾了勾唇角:
“我們不知道蒼米是誰。”
戎看著她,又說:
“蒼米是……蒼米比你矮一點,瘦瘦的,走路的時候會微微縮著肩膀,他說話不順,但是會笑。”
和很多人想象中粗鄙無比的侉人不一樣,戎說話很溫和,如果不是身材太過高大,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彬彬有禮,他仔仔細細地形容著蒼米的樣子,手指有些無措地比劃著。
宋丸子搖搖頭:“這樣的人沒見過。”
“他還總是揹著很多的樹葉子,葉子上點滿了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星星。”
宋丸子繼續搖頭:“不知道,沒見過。”
戎直起脖子,有些茫然地樣子。
“我動不了,人族,我想請你替我去找他,我侉人一族,以後都當你是最尊貴的客人。”
“侉人?”年輕的女子語氣中透著疑惑,“那不是萬年前因為屠戮北洲人族,而被天道所滅的大罪之族麼?”
在宋丸子的心裡一直有一杆搖搖晃晃的稱,雖然她總說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可看見好人,她總是會多兩分敬意,哪怕給人下碗麵都會多個荷包蛋。
戎算是好人麼?他一統侉人多部,這一筆功績萬古難消,在侉人眼中自然是好人,他為了讓侉人和人族不要兵戎相見而費盡周章,最後被人推翻,還死無全屍,心意可敬,結局悲壯,按說,宋丸子心裡是對他有幾分敬意的。
可這敬意,在看見他的魂魄從遺骨中出現的時候,已經煙消雲散。
因為不公平。
聽了宋丸子的話,戎愣了一下。
“蒼米在哪裡?”
“我不知道誰是蒼米,又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