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蟹乃是淺海中有名的兇猛異獸,甫一出生就有築基初期的修為,一對金鉗子能輕易將鑄體境體修夾成兩半。剛才宋丸子挑好的那兩隻螃蟹在這一群蟹中也是首領,修為都入了築基後期,可是這樣的異獸在宿千行這個只剩三成功力的元嬰修士面前也完全不算什麼。
一陣邪風夾著海水,將這兩個螃蟹捲上了半空中。
宋丸子指著其中一隻團臍凸起的螃蟹對宿千行說:“就是它了!”
鍋生雲霧,蟹著紅霞,光是蟹蓋就有四尺寬的大螃蟹八爪朝天在鍋裡猛火蒸著,帶著海水味兒的鮮美氣息已經上入雲霄下探九幽。
宋丸子快刀切著薑絲兒,嘴裡還跟宿千行閒嘮:“前輩你沒吃過螃蟹,怎麼知道螃蟹好吃啊?”
宿千行一雙明眸看著那變紅的蟹爪尖兒,輕聲說道:
“我雖然沒吃過,卻也看別人做過,玄泱界的食修可不像你做得這麼簡單,我曾見過他們的祭天大殿,千百個食修聚在一起,人人面前都有一個大鼎,其中有個食修,就是取了蟹肉之後配上十幾種天材地寶,放在鼎中加玉檀泉水用扶桑陽火燉足了三天三夜……”
“那可未必好吃了。”宋廚子很認真地想了想,咂了咂嘴,鐵口直斷似的說著。
“你怎麼知道未必好吃?”
宋丸子嘿嘿一笑,很篤定地說:“因為我是個廚子啊,就算沒吃過,想想那火候和搭配,也大概能猜到這菜是什麼味道。所謂海鮮,吃的就是一味鮮美,尤其是這剛出水的活蟹,蒸熟了之後配一杯溫熱的黃酒,還要什麼天材地寶三天三夜?”
宿千行冷哼了一聲:“我說的那菜可是在祭天大典上奪了頭名,做菜的那食修雖然是個只是金丹修為,也是六慾天的道主之一,你這個才做了十幾年菜的小丫頭也不要太狂妄了。”
狂妄?有麼?
以白鳳涅火蒸制的螃蟹香氣又濃了些,宋丸子在裝著薑絲的碗裡倒上了一點果味兒的自釀醋,又取出一罈酒換在了小壺中,掛在鍋沿兒上溫著。
淡淡的酒香氣混在蟹味兒裡,直入人的臟腑之中,宿千行換了個姿勢坐著,眼睛就沒離過那螃蟹。
站在鍋邊探身去捏了捏那蟹腿,宋丸子手中用力,將一隻蟹腿從關節處卸開。
那蟹腿足夠半尺寬,一掌厚,宋丸子以匕首將之剖開一條縫,就見包裹著蟹腿肉的那層膜滿滿地鼓了出來。
把這蟹腿兒熱騰騰地整塊兒去了殼兒,白色的蟹肉淋上姜醋汁放在宿千行的面前,宋丸子說:“你先嚐嘗這螃蟹好吃不好吃。”
蟹腿肉是成絲狀的,這麼大的蟹腿,那肉絲也比旁的蟹子更粗些,有些像龍鬚麵,又比龍鬚麵更彈更韌,要在嘴裡唇齒間都是恰到好處的滿足,更有一股世間難尋的鮮甜味道,由舌入腸也入心,浸得人連一顆石頭似的心都軟了,唇角翹著,手上急著,眼睛巴巴地看著,恨不能立時再吃上一口。
一尺半有餘的一整條蟹腿肉,宿千行不過片刻就吃完了,看著宋丸子抱著個蟹鉗頭兒也啃得香,他手上一道風刃砍下一條蟹腿,也學著宋丸子剛剛的樣子拆殼取肉。
宿千行本就是個天下難尋的聰明人物,宋丸子剛剛的動作他仿了個十之八九,只是略吃一口肉,他又吐了出來,對宋丸子說:
“這蟹腿裡還有煞氣。”
含嗔帶怨的。
“這麼大的一個螃蟹只是最簡單地蒸了蒸,我當然是一邊拆一邊去煞氣了。”
宋丸子另取了一條蟹腿去了殼子送到宿千行的面前,突然有些疑惑地說:“尋常修士不能吃帶煞氣的東西,你練的就是煞氣,怎麼還嫌棄起來了?”
“帶著煞氣的不好吃。”
硬邦邦地說完,宿千行就又啃了起來。
這條蟹腿吃到一半,宿千行突然聽見一聲輕響,接著就是一股濃郁的油香氣鋪面而來。
蟹黃宛若成塊的極品金屬性靈石,在柔婉的月光下都有些耀眼,在蟹蓋上緩緩流淌的蟹油更是宛若流金,美不勝收。
宿千行摸了一下已經有些滿的肚子,還是又吃下了人腦袋大小的一塊蟹黃。
待宋丸子再問他這螃蟹是不是會比什麼三天三夜燉出來的時候更好吃的時候,他就再也不說話了。
月行中天,潮水漸漲,海風呼嘯不絕。
宋大廚站在這風洞裡,以小火熬製著禿黃油。所謂禿黃油,就是隻有蟹黃熬製而成的蟹油,蟹黃油裡則還有蟹肉。凡人界文人們頗為追捧禿黃油的濃香與金燦顏色,宋丸子自己倒更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