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三條冥河。
那元和道人冷笑道:“如何?當年我長叩山門九十日,尚不得一個在玄宰身邊灑掃的位置,而如我成就為大道,你這個昔日道生天的希望卻淪落半人半鬼的境界,今時今日是何感受啊?”
嵇煬沒有理會他,似乎閉目聆聽了一陣所掛念之人的行蹤,半晌,一直收緊的手指微微鬆開後,淡淡道:“六御師叔,你曾是道尊的親信,又位比副宗,不知佔據的是哪一川,一併來吧。”
那六御上師陰鷙地盯著他:“四十多年前,老夫已奪衙泉川之主,並非老夫不出手,若四川同臨,子洲有沉降之危,此二川鎮壓你,足以。”
嵇煬無聲笑了笑,瞳仁宛如不祥的血月一樣漸次變深:“道生天上下,我曾……只聽一人訓教。既然下泉川已得手,師者不來親自教訓我這個逆徒的原因,是……他重傷了嗎?”
他說話的同時,天穹上竟直接落下第二道泉川。
整片天空徹底黑暗下來,陰風怒號,宛如末日降臨。
元和道人呆住了,整個道生天的人也呆住了。
“是幽泉川!”
第二川壓下,懸空山以一種不可阻擋的趨勢轟然墜落,而罪魁禍首設下的死局,才剛剛開始露出獠牙。
“師者不出來一敘嗎?劣徒只持一川之力,豈敢回來探望?”
滔天的鬼浪正要撲向其他兩座懸空山時,忽然天地之間迴盪起一個微倦的聲音——
“掌生。”
生字出,烏雲頓開,鬼潮止歇,懸空山在堪堪離地三寸前倏然被無形之力死死拉住,而嵇煬眼前不遠處,虛空波紋動盪間,應則唯的身影徐徐出現。
“好一份大禮。”應則唯無焦的雙眼轉向嵇煬,手上竟還拖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在嵇煬倏然放大的瞳仁中,他輕聲道,“真是不聽話,你看……行徵的骨頭,和你一樣硬。”
“師者,弟子可曾抱怨過你的做法?”
“願聞其詳。”
“明明可以以實力碾壓,卻永遠不給人一個痛快。”
“讓人覺得疼,懂得畏懼,亦是訓教之道。”彷彿沒有感受到包括來自道生天的異樣目光一般,應則唯提起氣息奄奄的墨行徵,道,“天色已晚,為師不留你長談了,一句話……你散一川鬼力,換行徵,再散一川,換你掛心的那孩子。”
散去冥河後,會受到嚴重的鬼潮反噬,可嵇煬並不二話,上方的幽泉川直接煙消雲散,待他將墨行徵接住後,道:“師者的話沒有說完,讓我散去黃泉川,總該讓我瞧瞧我想見的人對吧。”
“你說這個?”應則唯攤開掌心,一枚破碎的金色菩提葉微微閃爍著光影,“這孩子,比起像嬈娘,更像一個……背道而馳的故人。”
應則唯的話說一半留一半,沒有半句虛言,卻處處是虛言,若是嵇煬不知,可能早就誤以為南顏已然遇害。
“好……好、好。”荒唐的笑在眼底蔓延出一片積重難返的憎恨,嵇煬道,“師者說,讓人覺得疼,才會懂得畏懼,人皆有逆鱗,弟子斗膽一試。”
應則唯不言,但下一刻,他卻毫無預兆地直接出手,一股破滅萬千星辰之力直接貫穿被封鎖住的懸空山,剎那間從中間開出一個不斷碎滅的空洞。
“注死。”
掌生注死,乃為天道司罰。
六御上師神識探去,只聽見嵇煬留下的一聲輕笑,待看見那座懸空山內部被無辜波及的道徒時,仍是猶豫了一瞬,道:“此子心思雖詭譎,但並非不可對付,玄宰為何突然提起殺機?”
“你看他做了什麼好事。”應則唯道。
六御上師抬起頭,只見黃泉川的上方,一條破碎的、由無數鬼族兵將構成的川流逐漸凝形,更有甚者,最中央的川流中,竟露出道尊猙獰的面孔。
六御上師手中的柺杖瞬間折斷,一股鬼力雖狂湧而出,但仍驚怒不已:“酆魔天……酆泉川,他哪裡來的酆泉川鬼力?!他在山海之間對道尊做了什麼?!!”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懸空山崩
一盞茶的時間內, 道生天的溟河天瀑塌陷了一半。
“……你可曾記得,為師當年帶你入山門, 第一句話是什麼?”
“自然,師者言:道生天,天生萬物,天下之物, 你腳下的土壤十掌其九,你亦需十知其九。”
人世間五條冥府長河互相鎮壓衝擊, 而被這股力量旋攪的核心——道生天的第三座懸空山, 此刻亦籠罩在一片濃沉的血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