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士。”
尹燁沒理她話裡話外的調侃,只說了句:“等會兒注意點,這是江逸的幻境。”
說時遲那時快,轉眼就移步換景似的,四周變幻了地方,看樣子,是在某個朝代的皇宮,四周肅穆莊嚴的建築讓人心情沉重。
倪淺兒時頑劣,家又住在京城,有時好奇說書先生吹得那些宮廷秘史,就會為了獵奇特地變一身宮裝偷偷溜到宮裡去玩。
這兒的建築比千年後稍稍古老一些,帶著那個時代的神蹟烙印,從中能看出這是個信奉古老神明的國家。
倪淺在尹燁三尺之外隨意看了幾處,不由好奇:“你說為什麼他們兩人的相貌和我們長得一樣?難道是因為我們在幻境的原因?”
尹燁聞聲,藏於袍服裡的手不由一顫,他知道真正的原因。
江逸便是他的前世。當江逸流於桃林的殘魂穿透自己身體時,這種前所未有的契合感讓他瞬間明白了他多年的尋覓與歸屬。
他一直都在尋找在無數次輪迴中散落的魂魄,師父隱聖真人曾為他算過卦,多世糾葛,魂魄執念頗深,一世世散落人間。
如今投胎於肉身的他只有一魂一魄,與其說是受怨念頗深的魂魄惦記,不如說是強大到執念的歸屬感讓他猶如暗夜的明燈,不斷吸引著那些飄蕩三界的孤魂而來,只為了尋找自己散落的魂魄。
“是你的轉世。”
不言而喻,他倆前世是冤家,人妖殊途最後沒啥好結果,留下現在這個禍患。終究是可惜緣淺,奈何情深。
倪淺略一訝異了一下,很快就接受這個對於現在的她而言略微尷尬的事實。能怎麼樣?她又不是曾經的桃瑤。
當兩人走出朝堂,看到滿目鋪天蓋地的皚皚白雪,方才意識到幻境中正處於嚴寒冬日。
“我們要在這幻境中待到什麼時候?”
“心魔破,遊魂歸,情淚落。”
倪淺聽了,若有所聞,忽聞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踏雪聲。抬眸看去,桃瑤一身月牙白的長袖夾襖襦裙,從後院那叢傲放的梅花中走出,身後跟著一身黃袍加身的江逸。
桃瑤依舊是那般姣好粉嫩的面容,江逸卻在一次次戰場中蛻變,輪廓愈發分明,堅毅而沉穩。
“瑤瑤,外面風大雪寒,待一會兒就回屋吧。”將逸小心地上前為她披上一件上好的大氅,三年前戰場上她跟隨作戰,受了一根毒箭,雖撿回了性命,卻落下了風寒。
桃瑤回身看向他,眼底盈著難言的神色:“江逸,我是妖,不會因為一根毒箭就丟了性命,就更不會畏懼嚴寒,可是你,是畏了這天下的流言蜚語,還是畏了我?”
江逸手上一僵,怔在了原地。
“可笑!”倪淺看戲似的點評,“人家早就開誠佈公地說了自己的身份,他還想要桃瑤配合他惺惺作態。”
“你說得沒錯,”天空中傳來一聲蒼涼的高喝,“何止如此,就是我的自私自利害死了桃瑤!”轉瞬間,四周的畫面扭曲變化,隨著他聲音中悽苦絕望的感情,愈演愈烈。
“江逸受你的刺激,恐怕按耐不住,要現了真身。”尹燁說著,抽出身前的長劍,迅速移步擋在她身前,揮劍如虹劃出一道白色屏障,“桃瑤不在,你很可能會是他的目標。”
這。。。。。。難道還得替前世還情債不成?
透過眼前的屏障向空中尋了一圈,倪淺蹙眉,上前一步,毫不忌諱地跨出了屏障,朝著江逸的方向冷笑:“你在這守了千年,難道就悟出了這一點?”
痴魂一頓,從遠處漫山積雪化為狂風橫掃而來,掀起千堆風雪,凝了身形停在她面前,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詭異地盯著她的臉,似笑非笑:“你不是桃瑤。”
他旋著風雪後退數步,停在她前方上空,透過她想要尋一絲熟悉的身影,那笑容讓人悶痛心扉:“終究是狠心的女人。我在這裡枯坐死守了千年,還能有什麼肖想?”
一眼也不再留戀,帝王的果決讓他轉身離去。倪淺聽了心裡不大是個滋味,急得轉身向空中高喊:“桃瑤——!你出來!都千年了,你難道還想讓他被心魔困在這裡,永世難以解脫?!”
話音剛落,陡然間疾風大作,剛剛還是綿綿萬里的漫天白雪,眼下竟身處一片炙熱的火林中,熊熊火舌,鋪天蓋地,一身紅衣被火焰灼燒得襤褸的女子,漸漸從火光中走出,那般傲然孑立於熠熠的火影之中,漸漸顯露出那張絕美的臉蛋來。
江逸心頭一震,狂喜不已,又情怯地定在原地。
那是桃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