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只看著胭脂害怕青澀的模樣,忽覺難過遺憾,他們總是錯過,永遠都在錯過……
他極為吃力抬起手想要觸碰到她的臉頰,他想……要是能早點找到她就好了,這樣也不至於讓她喜歡上那樣一個人。
胭脂看著他伸出的手怔然呆滯,彷彿失了魂魄一般,顧雲裡再也站不住腳,往她這處倒來。
胭脂忙扶著他慢慢滑坐在地,她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只是看著顧雲裡,淚眼婆娑,喃喃自語道:“對不起,對不起……”
顧雲裡神志模糊一片,像是看著她又好像是透過她看向別處,只覺眼前如走馬觀花一般閃過許多他不曾見過的場景。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黛色衣裙,眉眼清澄,朝摔倒的他伸出細白的手,身上帶著尋常女子不曾有的灑脫愜意,衝他微微笑道:“我瞧你天資極好,可願做我的徒弟?”
那日頭極盛,照在他身上溫暖如初,她的聲音很好聽,如風拂清鈴般叮叮噹噹,聽著便覺心曠神怡,像是在做夢。
他那時還在想,這小娘子好生面皮厚,瞧著不過比他大幾歲,竟要做他師父?
記憶如泉水般翻湧而來,一下淹沒了他,突然他如迴光返照一般,用盡全力扯住胭脂的衣袖,看著她顫著聲音喚道:“師父?”
胭脂聞言心下大驚,僵在當場一動不動,說不出半句話來。
顧雲裡看著她眼裡落出淚來,又不敢置信地低聲喚了一句,“師父……”
胭脂猛地深吸一口氣,只覺胸腔壓抑沉悶,難受地透不上氣來,整個人都在崩潰邊緣,眼眶裡的淚聚滿豆大的淚珠紛紛掉落,忍不住抽咽起來。
顧雲裡只覺心口一下一下地巨疼像是催命,那劍穿心而過力道極準,出手的人根本就不想他活,而這個人卻是他的師父……!
他越發用力握緊她的衣袖,帶著極濃重的委屈和埋怨,夾雜著些許恨意,不甘道:“師父!”
胭脂聽在耳裡,越發崩潰哭喊起來,腦袋一寸寸抽疼,她聽得懂他的意思……
她是他的師父,卻親手殺了他……
為了一己私慾,她顛倒是非曲直,她算什麼師父!
她忙捂住顧雲裡的傷口,哭地泣不成聲,嘴上不住說道:“言宗,師父對不起你……你等我,等我下了黃泉,便都還給你!”
蘇幕聽見胭脂的哭聲一下驚醒,微微睜開眼睛,極為吃力地看向胭脂,見他抱著顧雲裡哭地歇斯底里,嘴上又說著那樣的話,他便什麼都看不見了,連身上的疼都麻木得沒了知覺。
他眼睫輕顫,心口悶疼至極,滿心盛滿嫉妒苦毒,還沒撐多久又慢慢失去了意識。
林中清風拂葉,如清鈴作響,似輕聲嚀喃,又緩又靜,林間窸窸窣窣的蟲鳴時遠時近,一片翠綠的葉兒在半空中打著旋兒緩緩落下。
顧雲裡的手慢慢鬆開了胭脂衣袖,無力地垂落下來,呼吸一下下急促起來,片刻後便斷了氣,在胭脂懷裡慢慢閉上了眼。
胭脂抱著顧雲裡目光呆滯,她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違背自己的本心,做了她所厭惡不恥的事。
黑衣人相視一眼便自顧自退散而去,這與他們無關,旬家長子死了便死了,他們後頭只管問旬家要錢便是。
黑衣人才剛剛退出林子之外,便見林子外頭站著一個身著灰色衣袍的人,看著他們眼神古怪陰森,輕易便能讓人感覺到危險。
還在觀望之中,便忽聞身旁一陣肉體爆炸的聲音,只見他們其中一人爆體而亡,其餘面露驚恐之時,還未反應過來便紛紛接著爆體而亡,一時間,林子外頭血霧翻騰,彷彿下起了紅色的血雨。
那日蘇幕傷得極重,胭脂揹著他與碼頭的管事匯合,那管事當即便尋了地方盤下一間宅院,忙通知了在外頭奔波的蘇壽蘇安。
那大鬍子聽聞後將方外子找了來,累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人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只是現下人一直都沒醒,胭脂一直守在他身邊,不敢離開半步,每日盼著他醒來,她殺了東海龍王的掌上龍子,才搶來了這些日子,如何捨得離開他。
等到這一世結束,下地府後龍王自然不會放過她,必是投泯滅道的下場,他們往後便再也沒可能相見了。
不過,她已然心滿意足,好歹搶了一世回來不是嗎?
她現下唯一擔心得便是旬家那處,旬家的長子才找回來沒幾年就死了,旬家又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可奇怪得是顧雲裡死後,旬家卻一點動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