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徐院長正盤膝坐在天嵐院重新修繕好的演武臺上。
他穿著一身黑色長衫,頭上的青絲不知何時盡數化為了白雪,胡亂的披在他的肩上。
他緊閉的眉頭皺起又舒展,舒展又皺起。額頭上開始爬上密密麻麻的汗跡,體內的靈力開始不由控制的外放,黑白交替的靈力與邪力開始不斷碰撞與糾葛,就像他此刻的內心一般。
忽的,徐讓發出一聲長久的嘆息。
那些靈力就在那時被他盡數收回體內,他睜開了雙眼,古波不驚的眸子裡藏著的是旁人看不真切的某些情緒。
他站起了身子,環視了周圍,環視了這個他曾經度過了無數歲月的學院。
按照他的意思,工匠們完全按照以往的佈置將它重新修繕。
它還是原來那副模樣,只是那些陪著他的人卻早已不在。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那個男人。
他一臉鬍渣,嗜酒如命,總是喜歡跟那些煙花柳巷中的輕浮女子廝混。
但大家都很崇拜他,都稱呼他為天樞大人。
徐讓曾以為自己應當很討厭他,認為他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師傅。
可當那對染著男人鮮血的長槍被送到他的手上時,他卻把他臨終的囑託永遠的記在了心上。
他叫他守住天嵐院。
“守住天嵐院。”他在心底輕聲的呢喃著。
眸子深處的某些東西似乎就要在那時奔湧而出,但他又一次將它們壓了下去。
他是天樞的首徒,也是天嵐院的院首。
所有人都叫他大師兄,做師兄的,怎樣都得拿出做師兄的樣子吧。
總歸得有人手染鮮血,總歸得有人揹負罵名。
他這麼想著,抬起了頭,看向天際。
四月的長安,豔陽高照。
破敗的天嵐也在這樣明媚的陽光下多了些生氣。
他的心情雖然不至於好上幾分,但埋在眸子深處的陰鬱,卻消散了不少。
而就在這時,忽的天地間光芒一暗,他似有所感的朝著西方眺望。以他星殞的修為,自然發現那七顆星辰又忽的開始照耀。
他的心頭一動,很快便明瞭一些事由。
“是要開天道閣嗎?”他這般輕聲說道,但眉頭又是一皺,隨即搖了搖頭。“太勉強了,通玄。”
這麼說完,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漆黑色的靈力在那時奔湧而出,天空中一顆暗紅色的星辰開始閃耀,他的背後也忽然浮出兩道血色的虛影。
一隻雙目血紅的惡狼,一位手持長刀,身著甲冑的武士。
“我來幫幫你吧。”他這般說道,背後那七座以七星命名的閣樓忽的綻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在他靈力的催動下,朝著天際的七顆星辰射去一道道駭人的光柱。
西涼,永寧關。
北通玄漸漸感到一陣陣後繼無力的虛弱感。
方才他喚來的天道閣虛影,還未完全凝實,因為沒有後續的靈力支撐,而開始漸漸有了消散的趨勢。
一旁的蘇長安將這樣的情景看在眼裡,雖然明白北通玄的窘境,但因為靈力盡失根本無法幫到他,只能皺著眉頭望著漸漸消散的天道閣,卻無能為力。
但在那時,七道光柱自遠方升騰而起,直直的射入天際那七顆星星之中,還不待蘇長安從這樣的異象中回過神來,那七顆星星便忽的光芒大作,他們猛然朝著那漸漸消散的天道閣虛影投下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已經快要消失殆盡的天道閣虛影在那時忽的身子一震。
而後一道轟然巨響從他的虛影中響起,天道閣巨大的閣身再次浮現,在那些星光的照耀下漸漸凝實。
數十息的時間過後,那座閣樓便真真實實的落在了空地之上,而北通玄喚來那七人也在那時退開到了一旁。皆是臉色蒼白,看模樣這一遭定然消耗巨大。
轟!
又是一聲巨響盪開,那天道閣的大門豁然開啟,從裡面爆射出一道耀眼白光。
在那樣的光芒下蘇長安根本看不清裡面的事物,只是覺得隱隱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其中呼喚他。
他不禁有些發愣。
而那時,天地間的異象忽的消散。
七星像是完成了某些使命一般盡數隱沒,而陽光又在這時再次撒向了大地。
北通玄的身子落了下來,看得出他很時虛弱,方才落地,身子便是一陣搖晃,而一旁的七人趕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