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人劫鏢,為的亦是錢財,討的亦是一口飯吃。
為了一口飯,又不是何等深仇大恨,自然也就犯不著拼得性命不要。
道上的規矩自然也簡單得很,匪人攔了鏢,鏢隊便與他些錢財,大家相安無事,倒也罷了。而且一個地方,一夥人劫了鏢,鏢隊給了買路錢,便不能再有其他匪人劫鏢。這亦是規矩。
這個規矩劉大宏並不知曉究竟是何人在何時所定,但自他入行那天起,便有了這個規矩。
“胡大俠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與我家主人說道,定給諸位送出滿意的辛苦錢。”
劉大宏沉聲說道,朝著那為首的男子一拱手,便退到了馬車前。
那蒙面男子顯然也是慣匪,很是明瞭這道上的規矩,他站在一旁,領著手下的數十號人,安靜的等待著劉大宏拿錢來送於他們。
馬車內的商人早已看到了這車外的情形,他哪見過這等陣仗,自然是躲在馬車中不敢出頭,待到劉大宏走進,他方才湊上身子問道:“劉鏢頭,這夥歹人想要如何?”
“無非便是求財,大人施捨一些便可將之打發。”劉大宏回道,並且將著其中的利害關係一一陳述。
那肚子渾圓的商人聞言一愣,他的眼珠子一轉,大抵也明白自己並無性命之憂,臉色也好了許多,但嘴裡卻說道:“我已經給過你們鏢隊錢了,要送我到北地是你們的責任,這錢自然也該你們出。”
看得出這商人也是精於算計之人,很快便抓住了痛腳,與劉大宏討價還價起來。
劉大宏聞言臉色一變,其實這商人所言倒是頗有些道理,按照以往的規矩,這買路錢自然是應該鏢隊出。可是這一趟鏢,這商人給的價錢著實太低,若是與了買路財,劉大宏與手下一干夥計,便白走了這一趟。所以他也希望這商人能體諒他的苦衷,可是到了嘴邊的話還未說出。
那商人便又說道:“怎麼,這錢還要我出?我看你劉大宏就是與那些歹人一夥的,你若強逼我就範,去到北地,我定然要去官府告你一狀。”
劉大宏聞言,眉頭皺起。
這商人無憑無據,想要讓他吃下官司倒是可能性不大,只是走鏢的最在意便是名聲,若是落下一個與劫匪勾結的惡名,恐怕他劉大宏以後在這鏢師界也沒有了混頭。他見這商人擺明了一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模樣,微微猶豫之後,一咬牙,還是從懷中拿出些銀兩,沉著臉色走到那蒙面男子的跟前,將手中錢袋遞了出去。
“區區薄利,與諸位英雄,還請諸位給個方便。”劉大宏壓下心底的不快,這般說道。
那為首的蒙面男子並不答他,他只是接過那錢袋在手中一陣掂量之後,眉頭一挑,又將之仍回了劉大宏的手中。
“兄臺這是何意?”劉大宏拿著錢袋,臉色愈發難看。
“呵呵,劉鏢頭真當我等是叫花子嗎?隨便幾個破錢就想將我等打發?”男子冷笑道。
世道亂了,鏢隊沒了生意,這劫鏢的匪盜麼那自然也少了錢財,劉大宏從牙縫中擠出的錢,放在平時,雖然令這些匪盜不快,但大抵也會將就收下,可如今,他們好不容易盼到一個鏢隊,怎能這般輕易放過。顯然,他們是嫌這錢太少。
“諸位莫慌,我再與我家主人商議一下。”劉大宏趕忙說道。
其實走鏢多年,劉大宏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獅子大開口的匪盜,他仗著一聲武藝尋常的匪盜也不知打退過多少。但那畢竟是以往,他那時孑然一身,憑著一腔熱血,雖然惜命,但卻也不曾懼過刀槍。
只是現在家中嬌娘在盼,孩童嗷嗷待哺,他有了牽掛,自然便不願冒險。
這世上之人大抵如此。
不惜命者,多是無牽無掛。
有了家室,又有幾人還願做那亡命徒?
“不必了!”誰知那些匪盜卻已然失了耐性,他們在男子一聲令下後,便紛紛拔出了腰間的刀劍。“劉鏢頭看不起我胡某,那胡某要的東西便自己來取吧。”
這般言罷,他身後的匪盜們便如飛燕一般躍出,直直的殺向鏢隊。
因為生意蕭條的緣故,劉大宏的鏢隊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五六人,但這匪盜一方卻足足四十人有餘,又是突然發難,一個照面便有數位鏢隊的夥計,被這匪盜殺得身首異處。
聽聞身後傳來的哀嚎之聲,劉大宏這才醒悟,這些歹人從一開始便打定了劫鏢足以,方才讓他去與那商人商量。無非是想讓他們放鬆警惕,加之觀察己方的實力。
如今悍然出手,顯然是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