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喝點什麼?”老闆是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男子,穿著尋常麻衣,留著八字鬍,模樣並不出奇。
這營生,自他祖輩傳下,如今已有近兩百載光景,論排場、論裝潢,在這白馬鎮也是數一數二,按理說怎麼也不至於來個客人,都需要他親自迎接。
但這些日子卻並不太平,朝廷也不知道作何想,拉來密密麻麻的大軍囤積於此。
雖然對於來此的原因,那些軍官們守口如瓶。但是關於要與西蜀開戰的流言,卻已在百姓中傳開。嗅到這些異樣的百姓自然是能另謀生路就另謀生路,能投奔親戚便投奔親戚。
否則戰端一開,無論誰勝誰敗,最後受傷的還是老百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事情,古來同理。
他原先的兩個夥計倒沒有離開白馬鎮,反倒是趁著年輕,加之有些身手,反而是投到了這白馬鎮駐軍,大魏神將刑滿鴻的帳下,做了兩名巡邏計程車卒。
這人各有志,自然是強求不得。
加之鎮上人少了,喝茶的人自然也少了,他也就沒有再請夥計的打算,自己便張羅下了整個茶樓。
“清水即可。”來者說道。
聽聲音年紀似乎並不大。
老闆聞言卻是愣了一愣,堆在臉上的笑意也是一滯。
他暗自瞥了瞥嘴,好不容易等到一位客人,卻只要清水。但嘴上還是客氣地說道:“好勒,客官稍坐片刻,我這就取來。”
來者頷首,便在離屋外最近的一副座椅旁坐下。
他將頭上的蓑笠放在一旁,又捋了捋自己髮梢前的水跡。當他仰頭看向屋外的細雨時,終於是露出了他那張埋藏在蓑笠之下的臉龐。
他是一位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長得也說不上多麼俊俏,但卻勝在乾淨,尤其是他的那雙眸子,就好似碧綠的春水一塵不染。
這來者,便是蘇長安。
他望著屋外的春雨順著茶館的屋簷如細線一般跌落,心底有些愁緒。
從永寧關出發已有十日的模樣,再過三四日的腳程,便可以到蜀山。
只是……
來的路上他聽到了許多流言,說是西蜀要立一位新皇,振興漢室,與朝廷再起戰端。
他此行雖是取劍,但也想試著向西蜀借兵,畢竟蜀地的武卒素來以能真善戰聞名,而蜀山又是蜀地德高望重的宗門,有他應允,甚至能得到雁歸秋的支援,永寧關之困,便迎刃而解。
可如今,若是蜀地與朝廷開戰,即使蘇長安也能想到,那時雙方定然都顧不得西涼局勢。
本來之前對於這些流言,蘇長安還有些懷疑,但當他來到這白馬鎮時,見鎮中來往計程車卒,便對那流言多了幾分相信。
“哎。”想到這裡,蘇長安不由發出一聲輕嘆,大難臨頭,掌權者不思禦敵於國門之外,反而起了內訌,豈不是將天下蒼生置於死地?
“水來了!”卻在這時,茶館的老闆提著水壺走了過來,他這時才發現蘇長安竟是這般年輕,不禁一愣,待到蘇長安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他這才醒悟過來,提起水壺放到了蘇長安的身前。
蘇長安道了一聲謝謝,便提起茶水倒上一杯,輕抿一口。
臉上依舊一臉愁緒的望著屋外,鎮門方向。
入蜀的大道有重兵把守,他方才已經見識過,加之他身份特殊,如今的朝廷尚還在通緝他,因此也不敢輕舉妄動。
故而瞞過守城計程車卒,躍進鎮中打探訊息。
卻不想這鎮裡比起鎮外也好不了幾分,隨處可見便是來往計程車卒。本想尋家客棧,住上一宿明日再做打算,雖知道卻忽然起了細雨,雖已他的修為,這些細雨並不能對他的身子造成半點傷害,但他來得匆忙,並未備上其餘的換洗衣物,若是被淋溼了終歸不好,所以才隨意找了一家茶館避雨。
那老闆退到了一旁,店裡也無他人,他終日守在店中已是無聊的緊,見蘇長安孤身一人來到此地,又如此年輕,不禁來了興致。
“小哥哪裡人啊?來此地做何事?要知道最近白馬鎮可不太平啊!”
蘇長安一愣,忽的想到了什麼,他轉頭看向那老闆,說道:“西涼人,來這兒尋親。”
“西涼?”老闆上下打量了蘇長安一番,暗覺這番裝束,倒是與西涼頗為相似,倒也不曾生疑。
“西涼如今怎麼樣,我聽人說,遠雲關都被蠻子們給破了。”這老闆看模樣也是許久未與人說話,此刻來了興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