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衛們紛紛頷首,他們何嘗未有想到此刻的境遇,血衣衛生於沙場,死於沙場,在成為血衣衛那一天,他們的心中便有了面對這一天的準備。
“我為將軍執旗!”劉長玉見狀,心頭也湧出一分熱血,他將那張已經汙濁得看不真切的蘇字旗再次高高舉起,被鮮血染透的蘇字旗就好似一抹火焰,在蠻軍的腹地中熊熊燃燒。
蘇長安再次動了起來,身後蘇字旗迎風飄揚,血衣衛手持利刃,所過之處,蠻軍如草菅一般紛紛倒下。
轉眼,又是近兩百血衣衛倒下,剩餘不過七百的血衣衛也是渾身浴血,且或多或少都受了不小的傷勢。
修為較弱的劉長玉更是被人在背上割出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可他們都執意跟隨著蘇長安,咬著牙衝開蠻軍一波接著一波的進攻,甚至不惜以生命為代價為蘇長安撕開一條血路。
“攔住他!快!攔住他!”
似乎是意識到了蘇長安想做之事,那位蠻將心頭一寒,大聲的呵斥道。而他周圍的蠻軍也確實如他所願悍不畏死的擋在他的身前。
可這些都無法阻止蘇長安前進的步伐。
他又是一刀斬落一位蠻卒的頭顱,他雙目一抬,看向已經近在咫尺的蠻將,眸子裡是如狼一樣的兇光。
那蠻將身子一震,下意識的便要後退一步。
“不要……不要過來……”
他有些結巴的呼喊道。
在蘇長安如此強悍的氣勢面前,他幾乎已經忘了自己也是一位問道境的大能,也忘了蘇長安連番征戰其實早已力竭。他胸口早已被滿滿的恐懼填滿,只想著如何躲避,而生不起半點反抗的意思。
蘇長安自然不會遂了他的心意,只見他運起體內已經所餘不多的靈力,身子猛地自平地躍起。
他將那把刀舉過了頭頂,一如那一年,那個男人。
他想。
這所有的故事都從那一刀開始,那麼理應也從這一刀結束。
“吼!”
他發出一聲獅子般的吼叫,手中的刀寒光一閃,那位蠻將的頭顱便在那時如同皮球一般落下,墜入人群,被衝殺上來的蠻軍踩成粉末。
這場人族與蠻族醞釀了數十載的戰役並不會因為誰的死亡而停下。
每個人,哪怕是星殞,在此刻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戰爭還在繼續。
血衣衛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立在蘇長安身邊的劉長玉渾身上下已經找不到一塊好肉。
但他依舊將那枚蘇字旗舉得筆直,他認定了蘇長安,自蘇長安放走他那一刻,他便告訴自己,要用一輩子去跟隨他。
他這麼想亦這麼做。
斬下蠻將頭顱的蘇長安臉上並沒有半點興奮的神色,他繼續喘著粗氣,手中的刀不知為何已經變得無比沉重,他的體內靈力依舊耗盡,浮屠三千也因為失去了靈力的支撐而回到了他的劍匣。
不知是誰的鮮血,迷了他眼睛,他有些木訥看向周圍。
血衣衛幾乎已經死盡,北通玄從西涼一手帶起的精銳,今日幾乎全部被他葬送在了永寧關外。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對與不對,但這確實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至少這可以拖延蠻軍的步伐,讓他們不能全力的攻打城門。
從目前來看,他的做法還是有一定的成效,畢竟穆歸雲等人雖然還在苦苦支撐,但至少城門還未失守。
天色已經變得昏暗,瀰漫在永寧關外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如同蘇長安的眼皮一般。
他覺得,自己或許就要死在這裡了。
這應當算得上書上說的那些英雄了吧,蘇長安這般想著。
一位蠻卒看準了蘇長安失神的瞬間,將手中的長槍直直刺了過來。
“將軍小心!”一旁的劉長玉見狀一聲驚呼,當下也顧不得什麼,身子一閃以極快的速度擋在了蘇長安的身前。
猩紅的鮮血在那時湧出,噴灑在蘇長安的臉上。
那血,那般炙熱。
將蘇長安已經昏沉的腦袋燙得清醒了幾分。
他不知何處再次生出些氣力,一刀將那位蠻卒的頭顱削為兩半。
另一隻手也在那時伸出,將已經被洞穿了胸口的劉長玉扶住。
“將軍……”劉長玉看著蘇長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張嘴吐出的卻是淋淋的鮮血。
“劉……”蘇長安也想要說些什麼,他的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