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來到了司馬詡的身前。
但這位老者臉上的表情卻是那般平靜,平靜得就好像他即將面對的只是春日的細雨,而不是蘇長安凌冽的刀鋒。
為此,蘇長安的心莫名一跳。
他隱隱感受到了某種不尋常,但事已至此,他已無退路。
所以他索性心頭一橫,將手上帶著漫天紫電雷光的刀高高舉起,口中發出一聲暴喝,帶著猛虎下山之勢,狠狠的斬向了司馬詡的頭顱。
刺啦!
像是某種敗革被割開的聲音驀然在這極近的雪夜裡響起。
然後在眾人驚駭的眼神中,一樣事物被高高拋棄。
那是一顆頭顱,一顆屬於大魏丞相的頭顱!
它在空中一陣旋轉,然後在數息之後,砰的落下。
而隨之一起倒下的還有他那副老舊的身軀。
一旁被司馬詡拉著手的司馬長雪,她眼裡的呆滯也在那一刻變得靈動起來,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就這麼倒下的父親。心底升起一股說不出是慶幸還是悲傷的複雜情緒。
而就在她的這些情緒還未來的及噴湧而出的時候,那顆頭顱連同那道身軀,既然忽的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不見了。
“這?”蘇長安的心底一顫,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情形。一時竟然便愣在了那裡。
“是傀儡。”而趕到的北通玄也收起了背後的羽翼,走到蘇長安的身邊。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傀儡術並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術法。
但凡到了魂守境以上的儒生都能使用這道術法。
只是他想不通,為何司馬詡會在自己女兒的婚禮上,卻派出這麼一個傀儡前來?再聯想蘇長安的一系列舉動,似乎為的便是拖延住司馬詡的時間。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情?
但無論如何,有一點卻可以肯定,在這件事情上,蘇長安中了算計,而自己與司馬詡的親生女兒也只是司馬詡這場算計中的一環。
蘇長安的臉色同樣很難看。
他握著刀的手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壓制體內的某種情緒。
在北通玄說出傀儡術三個字的時候,他便知道那件事情恐怕已經暴露,而想著為他父親復仇的某個人此時也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
這位少年終於是冷著臉色從懷裡掏出一本泛黃的書扔到了北通玄的腳下,然後他走到穆歸雲的身前,運起體內本就不多的靈力,將他身上的飛劍盡數拔去。
北通玄沉默的看著蘇長安扶著已經昏迷過去的穆歸雲,一深一淺的消失在這雪夜中。
他拉住想要跟去的司馬長雪,在微微猶豫之後,終於是撿起雪地裡那一本泛黃的書。
“南翠歌。”他盯著書的扉頁上的三個大字,隱約間在書上嗅到某些熟悉的氣味。
那是她最喜歡用的胭脂的味道。
那味道,即使相隔十年,他也未有忘懷。
“蒼生為重。”他不禁輕聲呢喃道。
第六十四章 風雪夜,不歸人
“下雪了。”丞相府外,一個身著黑色緊身衣的男子,伸出了手,接住那忽然落下的雪花,喃喃自語道。
他捂著面,看不清容貌,但從他的身形,隱約可見是一位年紀不大的少年。
“少爺。你確定那個姓蘇的會幫我們嗎?”那少年身後的陰影處,探出一個男子,他聲音低沉沙啞,露出的左眼處還帶著一條從眉毛一直蔓延至他臉頰的刀疤。
“我也不確定。”少年的聲音有些苦澀,但他又頓了頓,似乎在考量些什麼,最後又才說道:“但我覺得他會!”
是的,他覺得蘇長安會幫他。
因為蘇長安就是這樣一個人。
因為他曾辱罵過他的師傅,便敢於當著陰山濁的面向他邀戰。
因為覺得牡丹閣所行之事骯髒,便敢於與龍驤君叫板。
因為北通玄辜負瞭如煙,便敢於在聖皇的壽宴上揮刀直指北通玄。
現在如煙死了,死在了北通玄的手上。
而他又有辦法拿到司馬詡害死自己父親的證據,加害大魏神將,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北通玄作為司馬詡的女婿,自然是首當其衝的。
更何況,蘇長安所需要做的不過是在婚禮上拖延住司馬詡,給予他足夠的時間,去尋找他想要找到的東西而已。
所以,他不相信以蘇長安的性子會放棄這麼好的為如煙復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