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玉衡還在,以八荒院為首的學院們就敢對著他咄咄相逼,更何況此時,玉衡身死,天嵐院本就風雨搖曳。此行他雖然已做好完全的準備應對八荒院的各種手段,可若是坐上那位置,定然被人認出身份,那恐怕在與八荒院對弈之前,便得生出些波折。
古羨君亦是明白此種情況,故而有些擔憂的看了蘇長安一眼,正要說些什麼,卻忽然覺得自己放在蘇長安手心中的手掌一緊,便被這個男孩拉著,朝著那首座的方向走了過去。
周圍相談甚歡的諸人也終於在此時發現了這走在場中的二人。
他們不疑有他,只是覺得那位白衣的女孩長得極美,便不由得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二人的身份。蘇長安自從來了長安,這一年的時間大都是在修行,很少外出,所以認得他的人其實不多。但古羨君是號稱劍道天賦能與穆歸雲比肩的天才妖孽,又是北地晉王的嫡孫,因此很快便有道出了她的身份。
而古羨君的身份知曉之後,那那位牽著她手的少年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場上的學生但凡有些眼界的都是明瞭玉衡死後,天嵐院的處境,他們本以為這一次天嵐院會如數年來一般,無視這場百院宴。卻不想,這位天嵐僅存的弟子,竟然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到了百院宴上。
於是在諸人赫然的注視下,蘇長安拉著古羨君在首座下第一的位置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坐了下來。
然後他自懷裡掏出那份大紅色的請帖,手指微屈,便彈入一旁負責接待的一位經綸院弟子手中。
“去,告訴你家院長。”
“天嵐院蘇長安到了!”
第十一章 將進酒
蘇長安的聲音不大,但中氣十足。
猶若聖僧唱菩提,老道渡亡魂。清晰的傳入在場的每個人的耳中。
那一旁的劍侍,或是被蘇長安的氣勢所怔,又或是被天嵐院的名頭所壓,在起初的一愣之後,猛地醒悟過來,一溜煙的跑向門外,想來是去找那些學院裡的長老之流去了。
蘇長安的本意其實並不想如此大張旗鼓,他只是想保住天嵐院。為此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受到某些折辱的準備。但他想不到的是,八荒院與司馬詡卻是如此陰毒,即使他就躲在天嵐院裡,什麼也不做,他們也不會放過他。
便如這一次百院宴,他們甚至不惜拿著穆歸雲的性命相脅,定要將他逼出天嵐。而這百院宴上,更是如同那次將星會上一般,將他置於高位,試圖再行那捧殺之事。
蘇長安的性情向來溫和,但俗話有言,這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蘇長安?
既然他們咄咄相逼,那便索性拋去這百十斤皮囊,試一試可夠將那些王侯將相們拉下馬背。
這長安如籠。
我為困獸。
然困獸猶鬥,不死不休。
周圍的諸人見蘇長安如此大搖大擺的坐於那案臺之上,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其內容無非是談論他這個天嵐遺徒為何敢如此猖狂的參加此次宴會,當然隱約間還有人提到那個關於害死玉衡的傳言。
但這些學生大多不比那些市井百姓,大都還是有些見識,所以對於這樣的流言他們心中自然有所論斷。故而提到此時的人,都不免遭到諸人的白眼。
要說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玉衡那一夜,救了長安眾生,此事才去了多久?如今想來,那時的情景現在還是歷歷在目。而這些學生們又都是些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心裡自然沒有那麼多溝壑,對於蘇長安的遭遇自然是有些抱不平。可同時也為他自投羅網來到這百院宴暗暗惋惜。
卻就在這時,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
“昆吾院到!”
聲音方落,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中年男子領著數位少男少女便在此刻走了進來。
為首的中年男子面容剛毅,腳步沉穩,手持一把清鋒,握得是不鬆不緊,一看便是侵淫劍道多年的老手。而身後跟著的一群少年,雖然年幼,但稚氣的身板中卻露著一股器宇軒昂。
這長安十大學院到底與眾不同,所培養出的學生,比起那些在場的諸位,光是這份氣勢便強出不知道多少。
昆吾院的幾人邁步走來,那為首的中年男子在蘇長安斜對面的第三個位置坐下,幾位少年便在他身後負手而立。
“昆吾,長安排名第六學院。”古羨君也在這時湊到了蘇長安耳畔,輕聲說道。她嘴裡撥出的蘭氣,熱乎乎的撞到蘇長安的耳垂,讓他覺得那兒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