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她不急不緩,巡夜計程車兵從她的面前經過,卻視而不見。就連她踏過的雪地,也平整得像剛剛鋪就,沒有半點足跡,就好像她從未從那裡走過一樣。
而在長門一家不知名客棧的某一個房間中。
一位青衣少女盤膝而坐。
就在紅衣女子踏入長門鎮那一剎那,少女的雙眼猛然睜開。
她起身,將面紗帶在臉上,將玉簫在腰間別好,身子微微一躬,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房內。
這時星光忽然亮了起來,透過窗戶照在蘇長安的臉上。
他的嘴越張越大,就好像再也合不攏了一樣。
他在剛剛那短短几息裡,從長門鎮一個不學無術的男孩,變成了搖光一脈在這世界上除了莫聽雨唯一的傳人。
雖然蘇長安並不知道搖光一脈到底是什麼東西,但聽名字就知道這東西絕對不簡單。
“我……”他終於回過神來,剛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莫聽雨的眉頭慢慢向他的鼻樑聚攏,最後皺成一團。然後,莫名的,莫聽雨的眉頭舒展,臉上又恢復了以前的平靜。
“她來找我了。”莫聽雨說道。
“誰來?”蘇長安的問題只問了一半,便已知道了答案。因為他看見莫聽雨拿刀的左手開始顫抖,他知道,莫聽雨要殺的那個人來了。
他沒有等到莫聽雨去找他,卻自己找上門來。蘇長安開始緊張了,他不知道這樣的變故,會不會影響到莫聽雨的計劃。
他試圖從莫聽雨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卻發現只是徒勞——除了一開始的一皺眉,莫聽雨的臉永遠都是那麼波瀾不驚。
叮!
叮……
叮……
忽的,雪夜傳來陣陣鈴聲。
由遠及近,像空谷幽蘭,又像高山流水。
蘇長安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寒意,那清澈的鈴聲落在耳中,仿若閻羅催命。
呼啦。
蘇長安家的房門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開啟,一位紅衣女子遠遠走來,在蘇長安家的院門前站定。她愣愣的看著莫聽雨,看著他嘴角拉渣的鬍子,看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努力的將眼前這個有些邋遢的男人和當年的翩翩少年聯絡在一起。
最後,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來了。”
那一刻,漫天風雪停下,烏雲散去,月光與星光灑下。映在雪地,映在女子身上。
她衣袂飄零,好似神明。
蘇長安這才明白,莫聽雨要殺的不是人,而是一尊神。
“你來早了。”莫聽雨起身,轉頭看著眼前的女子,聲音平淡。但蘇長安卻分明看見莫聽雨的手顫得更厲害了。
“早一刻,晚一刻,並無多大差別。”女子如實說道。
莫聽雨沒有說話,他沉默著走出了房門,站在雪地裡,於五米外站定。
蘇長安見狀連忙跟上,站在一邊,神情緊張的看著在場的兩人。隱約間感覺到兩人的關係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麼簡單。
“你變老了。”女子再次說道,語氣聽上去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間的寒暄。
“可你一點都沒有變,和當年一樣美。”莫聽雨神情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那個追著自己滿長安城跑的少女,此時就站在自己眼前。她還和當年一樣,蛾眉皓齒,美豔動人,就好像時光從未從她臉上劃過。
只是當年他喚她梧桐,只要他伸出手,她便會笑顏如花的撲入他懷中。
如今世人稱她熒惑,他得向她拔刀,揮向她的命星。然後了了這十年的恩怨,也了了這十年的相思。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心生疑竇。
你恍惚間會分不清現在與過去究竟哪個才是真實,你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然後你就忽然從床上坐起。你的師父依舊慈愛的看著你,你向你的女孩伸出手,她依然會像十年那樣撲入你的懷中。
莫聽雨討厭這樣的感覺。除了他手上的刀,他早已一無所有。
所以他抬起了手,將刀橫於胸前,右手握上刀柄。他已經十年未有握刀,他的刀很寂寞,當感覺到它主人的那雙手的一剎那,一聲刀鳴沖天而起。
那時,萬籟俱寂,百獸伏蟄。
但刀鳴如龍,直入雲霄,像久違武士的重逢,又像沙場枯骨的淒涼。
他要用他的刀,斬斷這一切。
不管是真是幻,也不管恩怨離愁。只需這一斬,萬事皆休。
“星辰閣的人來了。”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