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戰,經她短暫調息之後,又是以傷換傷,拿下了一局,終是到了最後。
孟銘仰面看向山下,又回頭向山下望去,眯了眯眼睛。
她看見師父和同門憂慮的神色,也看見其他門派半是看熱鬧,半是惋惜和好奇的神情。
天璇宗那邊,與她有過幾面之緣的那個姑娘也來了,似乎很急切,被她師父拉著。
孟銘回過頭,笑了笑,終是到了最後一關,她還以為自己做不到。事情總歸是要試一試才知道,不是嗎?
她只想討個公道,而已。
此時她已氣空力盡,靈丹短時間內再服用處不大,短暫的調息也不能令她恢復,孟銘拈了早就準備好的一顆丹藥,輕輕放入口中。
天璇宗的任真人,在斬雪界一戰立威,用的就是這個吧。她攢了一筆靈石去換,任真人卻直接送了她,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對了,看任真人的周身氣息,似乎已是化神真君了,卻沒聽天璇宗傳出訊息來。
孟銘一步步走上山頂時,心裡想的卻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竟有一種極輕鬆的感覺。
山頂最後一人,也是這次徐山派戰力第一的柏玉叢,看孟銘帶著奇異的微笑走上來,心中竟是一突。
這個神情,竟然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之決絕。徐山派當真與她有如此深仇?
心念急轉,他竟一時難下決斷,到底是手下留情,還是一不做二不休,拼著同歸於盡也將她擊殺在這見鶴山巔?
不容他多想,孟銘聲音嬌弱的開口:“柏兄,請了。”
柏玉叢神色一凜,拋開雜念:“請了。”
二人交戰,他更是凜然。豈是他想什麼手下留情,孟銘竟是比他方才觀戰時表現得更強!
不,不可能,她這是服了丹藥,連未來前程都放棄了,要與他們徐山派不死不休!
心顫之下,柏玉叢越發穩紮穩打,一心想拖到藥效過去,讓孟銘無力再戰。以她這服藥之後暗傷叢生的身體,以後也不可能再找徐山派的麻煩。
但孟銘拼了前途不要,又怎會讓他如願。
方漓看到孟銘一步步向山上走去,氣勢隨著那一步一階節節高漲時,就看向了師父。
任苒伸出手,手心是小小一個玉瓶。這是方漓以前硬塞給他的,裝的是當初治好任苒多年暗傷和斬雪界新患的玉瓶水。
方漓就明白了。孟銘服下了丹藥,丹藥是師父給的,師父也考慮了後路。
陡然間,她淚盈於睫,抱住了任苒的手臂:“師父,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
嚴野斜眼過來,心中詫異,忍著沒說,又斜眼去看黎懷。
黎懷目不斜視,也抱著東西,她的劍。
嚴野無奈,都是徒弟,怎麼區別就這麼大呢?
最後一戰,孟銘竟放棄了符陣困敵尋隙攻擊的戰術,與柏玉叢招招見血,兇險異常。就像是之前彬彬有禮之下隱藏的怨與恨要在此戰中全部發洩出來一樣,連性命也不顧了。
柏玉叢到底不像她這樣不惜命,最後敗得比範華還快,帶著傷退後認輸。
孟銘獨自一人站在山頂,頭腦有些混沌,舉目望去,師父遠遠的在說些什麼,面色焦急,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說了什麼。
她笑了起來,舉起了劍,現在,都聽我說。
聆月宮的人在往前趕去,想先替孟銘療傷;作為主持者的竹溪派掌門也正要站出來,宣佈獲勝者,並問她要不要先療傷,再談其他。徐山派眾人臉色不好,但不失大派風度,十人一一回歸本門隊伍,靜靜等待。
一片忙亂中,孟銘在山頂舉起了手中劍:“我是聆月宮弟子孟銘,我也是儀國百姓方宛宛。”
方漓的眼淚已經落下來了,這個熟悉的名字。
“我父本是儀國文官,昔日儀國洛國相爭,我父殉城而亡,是為盡忠職守,與人無尤。我母帶我出逃,不幸被殺,我被擄為奴,為保清白自毀容貌,叫人賣到洛國邊境的村莊,十三歲產女,十七歲出逃,為聆月宮門人所救,安置於雲國。”
說到這裡,她嘴角已溢位鮮血,撫著胸口,喘了口氣。
山間偶有白鶴飛過,一聲鶴唳,眾人俱無聲。
這就是方宛宛的人生。女兒四歲時,她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深山,想的是哪怕一死,也不要再過這種日子。她運氣好,走到元山裡,已不算是洛國境內,被正好路過的聆月宮長老救起,順路送到了相鄰的雲國。方宛宛身遭大變,不願回鄉,連姓名都改了,以孟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