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寧看到人群最中央一頂軟轎,正是剛才和他們擦肩而過的那頂垂紗轎子,夜幕下軟轎上鑲嵌的明珠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照出垂紗裡朦朧綽約的人影,美伎似乎橫臥在軟榻上,看不出身段。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猜測轎子裡的名妓一定貌若天仙,不然怎麼會引得這麼多紈絝子弟為她爭風吃醋?
轎子前一幫浮浪子弟還在爭著獻殷勤。
“自上次一別,如隔三秋,綠姬不如開簾與我等同遊,莫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和他們有什麼好玩的!我們已在江邊設下宴席,綠姬還是同我們一起去江邊賞燈罷。”
“我為綠姬魂牽夢繞,不料今天竟然能偶遇佳人!我這就為綠姬賦詩一首,還望綠姬開簾。”
說著果真賦起詩來。
……
九寧環顧左右,四處找周嘉暄的身影。
護衛領著她擠到軟轎旁邊,“在這裡。”
周嘉言喝得東歪西倒,雙頰赤紅如火,被幾個惡少慫恿著來挑逗綠姬。
周嘉暄找了過來,勸他回家。
周嘉言正是一肚子氣沒處撒的時候,看到從小到大處處都壓自己一頭的弟弟來了,更是火上澆油,說什麼都不走,非要讓綠姬為他掀簾子。
周圍的紈絝少年們跟著起鬨調笑。
周嘉暄無奈,只能讓護衛強行帶走周嘉言。
旁邊一個友人幫著插了句嘴:“大郎快回去吧,三郎都找過來了。”
這一句也沒別的意思,偏偏周嘉言現在聽什麼都覺得是在諷刺自己無用,惱羞成怒,發起拗勁兒,說什麼就是不走。
九寧到的時候,周嘉言正揪著周嘉暄的衣袖逞長兄的威風,還揚起巴掌想打弟弟。
周嘉暄的傷雖然好了,身體還虛著,又怕傷了周嘉言讓他更難堪,只能硬挨著,好生勸他:“天色已晚,恐父親在家掛念,阿兄先隨我回去。”
周嘉言怒吼:“我就不走!”
九寧嘴角抽了抽,讓護衛去街旁茶肆討一壺茶來,拎在手裡,走上前,二話不說,揭開壺蓋,對著周嘉言的臉潑過去。
她特意要的涼茶。
冬日天寒,又是夜裡,一壺冷水兜頭兜臉澆下來,周嘉言先是一愣,然後打了個激靈,哆嗦著放開周嘉暄,怒目瞪著九寧。
“清醒了?”九寧微笑,甩開空了的茶壺,吩咐護衛,“送他回家。”
她的護衛立即一擁而上,不等周嘉言罵出什麼,直接托住手臂,攬住腰,把人架走。
周圍的惡少見他們人多勢眾,不好招惹,哈哈乾笑幾聲,轉頭和其他人調笑。
剛剛和周嘉言撕扯,周嘉暄滿身狼狽。他目送護衛抬走周嘉言,嘆了口氣。
兄弟倆幼年喪母,他們小時候很親近的。記得有一次堂兄們欺負他,周嘉言跑去和堂兄們打了一架……
看他情緒低落,九寧道:“阿兄,我逛累了,我們回去吧。”
周嘉暄聞言,回過神,搖搖頭,“還沒帶你去賞燈。”
說完,他抬腳往每年舉行燈會的安定坊走去。
九寧跟上他,故意問他燈會的事情。
周嘉暄有些神遊物外,偶爾回答一兩句,神色始終不見緩和。
九寧想了想,買了盞燈,扭頭正要拿給周嘉暄看,身後空蕩蕩的,早就不見了他的蹤影。
“阿兄呢?”
護衛們跟著一起找。
他們生怕縣主再遇到歹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縣主身上,沒想到郎君卻不見了!
一行人趕緊回頭找,找遍了也沒找到。
再往前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人臉上戴了面具,一眼望去全是差不多身高的男男女女,壓根分不清誰是誰。
九寧一一分派。
“你們兩個去安定坊坊門等著,要是三哥過去了,派一個人過來報信。”
“你們倆回周府,和他們一樣,看到我三哥回去,過來說一聲。”
接著吩咐剩下的其他人,“你們跟著我,繼續找。”
本以為周嘉暄走得不遠,應該很好找,結果轉來轉去,一無所獲。
一個護衛道:“該不會是剛才那幫惡少把三郎騙走了吧?”
九寧皺眉,“過去看看。”
巷口還是人山人海,擠得風雨不透。
惡少們騎馬圍著軟轎打轉,調戲的話越來越大膽,越來越下流。
九寧踮起腳張望,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