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這名字她有印象,是個混不吝的主兒。
這時,一把長刀劃開帳簾,懷朗撲了進來。
外面亂成一團,火把的光芒照進大帳,映在九寧臉上。
她神色平靜。
懷朗愕然,看看她,再看看站在她身前舉著長槍做出保護姿態的武僧,明白過來。
九娘和這些來劫走她的人是一夥的。
或者說,這些人就是九娘安排的,她等著郞主離開,立刻發出號令,讓這些人來救她。
難怪這些人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靠近這裡,他們肯定早就在九孃的幫助下混進營地了!
懷朗嘆口氣,舉起長刀:“九娘,我得遵照郞主的吩咐,得罪了。”
九寧點點頭,扭頭對武僧道:“不要傷人。”
武僧應喏,上前一步,一槍揮下。
懷朗舉刀,格開他的長槍。
兵器擊打在一處,發出讓人牙酸的銳響。
趁懷朗分|身無術,另外幾個武僧奔進大帳,護送九寧先離開,送她上了匹馬:“殿下先走,我們留下斷後。”
說完,猛地拍一下馬背,駿馬長嘶,撒開四蹄,不要命地狂奔起來。
四名肩披白氅的親兵飛身上馬,跟上九寧,手中長槍接連挑翻前來阻攔他們的兵士,牢牢跟在九寧四周,護著她衝出營地。
駿馬利箭一般飛馳,九寧穩住身形,回頭看一眼營地。
如她所料,其他部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選擇在一旁觀望,沒有貿然靠近。
這裡畢竟不是軍營,只是參加盟約的部落會面議事的地方,守衛還是有鬆懈之處。
馬蹄如雷,迴盪在無垠雪地中。
很快,武僧勒馬停下來,道:“殿下,阿師就在此處等候。”
他話音落下,道旁忽然竄出十幾支火把,一隊人馬騎馬走下緩坡,個個身披白氅,頭束巾幘,手執長槍,面容冷肅。
唯有當中一人身著僧服,眉眼精緻,斯文俊秀,氣度飄逸出塵。
他驅馬走近幾步,細細端詳九寧。
其實並沒有分離太久,但卻像是隔了很久很久。
他看著九寧,發現她有些不一樣了。
雪庭怔了怔,半晌後,似如夢初醒,道:“先離開這裡。”
九寧卻搖了搖頭。
她攏緊衣領,驅馬往山坡上走,停在一處地勢高的地方,指指山下一條道路,道:“他來了。”
雪庭皺眉:“周嘉行?”
九寧點點頭。
武僧和親兵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位親兵打扮的男人拿鞭子撓了撓下巴,問:“周嘉行就是蘇晏?”
雪庭嗯了一聲,領著這個發問的親兵靠近九寧,道:“殿下,這位是遊騎將軍楊澗。”
九寧回眸,含笑道:“原來閣下就是人謂“奇兒”的楊將軍,久仰。”
……
“奇兒”可不是貶低之語,這是誇楊澗少有奇才,天賦突出。
楊澗,節度使楊昌之子。十幾年前,讀書不成總被父親嫌惡的楊澗隨父親進京覲見天子,有幸得到武宗皇帝召見。
武宗皇帝見到楊澗,非常喜歡,誇他是奇兒,日後必定是國之棟樑,囑咐楊昌好生培養。
楊昌認為兒子連文章都不會背,怎麼可能如武宗說的那樣做一個棟樑?
後來楊澗長大,和懦弱怕事、能文不能武的父親楊昌不同,楊澗是個天生的將才,十幾歲就在幾次圍剿山匪中展露出鋒芒。楊昌本想讓他從文,奈何他不屑書本。父子為此事多次發生爭執,後來楊昌想起武宗說過的話,嘆了一句這是天意,乾脆讓楊澗領兵。
九寧知道楊澗這個名字。
書中楊昌父子沒有逐鹿的野心,楊昌還天真地以為梓州刺史和他一樣對朝廷忠心耿耿,勸說梓州刺史和他一起勤王,結果父子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梓州刺史毒殺了。
後來梓州刺史獨佔蜀中,成就一方霸業,迫使末帝封他為蜀王。
等末帝一死,梓州刺史隨即稱帝。
……
楊家出自弘農楊氏,不過祖上很早就遷徙至蜀地,而且是獲罪流放,不再算是楊家門第。當年祖輩為了回到長安,曾和那位得寵的貴妃攀過親戚,沾了點光。等楊氏兄妹先後被殺,他們家也受到牽連,自此算是斷了回長安的念想。
到楊昌這一輩,家族終於擺脫過去的罪責,子弟陸續出仕為官。
楊昌略有些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