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朵供花別在她腰間垂掛的佩綬上。
殿前涼風習習,她頭梳高髻,著青色禮服,走出香堂,站在花木蔥蘢、翠色逼入簷下的花池長廊前; 回眸朝他微笑; 梨渦清淺; 笑意濃濃。
雪庭雙手合十,目送她在僕從侍者的簇擁中走遠。
“惟願吾家九娘此生平安喜樂。”
籌備婚宴的是內侍省諸舍人; 九寧沒管什麼事,因為日子提前了; 也沒來得及排演; 一整天她按著女官和正使、副使的指示; 拜天拜地拜祖宗,還乘車到宮城外的城牆上露了個臉,守在城下的百姓頓時炸了鍋一般,激動得喜極而泣,齊齊跪下山呼萬歲,聲震雲霄。
盧公和李昭站在遠處,看著匍匐在城牆下的百姓,交換了一個眼神。
大戰前舉行大婚,對於穩定朝政來說,也有益處,還能激勵即將奔赴戰場的將士。
九寧愛熱鬧,不過她更喜歡坐著看熱鬧,而不是讓別人來看自己的熱鬧。終於捱到夜幕降臨,女官們一遍遍唸誦祝詞和應景的詩。
多弟越眾而出,要求周嘉行賦詩。
九寧累得神思恍惚,臉上神情認真肅穆,其實心裡在開小差,聽到多弟的要求,立刻醒過神,差點笑出聲。
她沒抬頭,卻能感覺到周嘉行看她一眼,唸了一首詩。
周圍女官對視一眼,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她們本意想為難一下週嘉行,都知道大將軍雖然自己讀過書識得字,但賦詩可不是算賬,沒那麼容易學。
沒想到大將軍早有準備。
也是,若大將軍連這點刁難都應付不了,又怎麼能權傾朝野?
燭火靜靜燃燒。
九寧回想剛才周嘉行唸的那首詩,有點緊張,有點不知所措,倒也不是恐懼,就是單純因為沒經歷過,像踩在雲端上似的,輕飄飄、晃悠悠,心如亂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二哥瘦削高挑而又健壯,每次壓著她說話的時候渾身緊繃,以後就要和他睡一起了,兩個人每天一張床上醒來,會是什麼感覺?
腦子裡正在胡思亂想,耳邊飄來周嘉行的聲音:“累了?”
九寧點點頭,抬起眼簾。
周嘉行和她肩並肩坐著,側身面對她。目光和她對上,嘴角上揚。
窸窸窣窣一片輕響,剛才坐帳禮的時候除去繁重的頭飾,多弟把他們倆的長髮各捻了一縷梳到一起,用絲帛系在一處,他這一動,系在一起的頭髮扯開,絲帛收緊。
九寧低頭看著他的捲髮和自己的長髮系在一起,似有溫柔水波從心頭潺潺淌過,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心裡湧動著一種平靜寧和的情緒。
她捧起那束長髮,纏在指尖玩,“二哥,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想摸你的頭髮玩。”
周嘉行看著她,“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情景?”
“當然記得。”九寧一笑,“你生得好看。”
那時的周嘉行還是個雪膚花貌的少年郎,一雙迥異於周家郎君的淺色眸子,捲髮濃密,神情冷淡,面對她的親近,避之不及。
她想起他那時候的絕情,抓著頭髮去蹭他的臉,“你呢?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
周嘉行坐著沒動,凝望她的目光幽深,“記得。”
自然是記得的。
一直都記得。
托盤裡放了把忍冬紋小銀剪子,九寧抓起來,剪下纏在一起的頭髮,塞進錦囊裡,遞給周嘉行,“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二哥,你收好了,以後你得聽我的話,得對我好。”
周嘉行收起錦囊。
九寧又道:“我也對你好。”
周嘉行抬眼看她,對上她笑意盈盈的目光,輕輕抱住她,然後越抱越緊。
他身上穿著甲衣,除了合巹酒之外,沒有吃酒,不過今晚敬酒的人多,部下平時難得有機會鬧他,今天逮著他不會發脾氣的時機硬要灌酒,他雖都拒了,身上還是有酒氣。
低垂的幔帳外傳來腳步聲,周嘉行放開九寧,“你吃點東西,我去換衣。”
九寧還真餓了,正要站起,腳上一緊。
他們倆腿上還纏著絲線,周嘉行忘了解開,站起身時,絲線繃緊,她的腿被一拉,力道不重,但猝不及防之下她整個人下意識往後仰,躺倒在床沿邊,接著不受控制地往下滑,摔在腳踏上。
禮服上的珠翠玉飾一陣叮鈴作響。
周嘉行動作僵了一下,立刻俯身抱起九寧,送她坐到床上,揉她被摔到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