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種手段——他沒有刻意這樣做,而是在這些年的摸爬滾打中自然而然練就的謹慎習慣。
她眉心微蹙,靜靜思索,扶著廊柱,轉過身。
腳尖墊了太久,晃了兩晃。
一雙手從旁邊伸過來,隔著斗篷,握住她的肩膀,幫她穩住身形。
九寧站穩,抬起頭。
親兵們早就退出去了,前廊裡安靜得能聽見雪花飄落的聲音。
周嘉行站在她身後,一身檀色窄袖袍衫,腰間束革帶,勒得緊緊的,愈發顯得肩寬腿長,眼睫低垂,默默地看著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九寧眼睛撲閃了幾下,“還沒吃飯?”
周嘉行嗯了一聲,鬆開握著她肩膀的手,“外面冷,進屋去。”
九寧點了點頭,抬腳進屋。
懷朗早就讓人傳話給灶房,熱羹熱菜很快送了過來。
周嘉行進房時,九寧已經盤腿坐在食案前,讓送菜的侍女幫她挽起袖子,看他跟進來了,示意他也坐下。
侍女們擺放好碗碟,沒聽見周嘉行出聲,心頭惴惴,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沉默中,周嘉行矮身坐下了。
侍女們鬆口氣,告退起身出去。
香米、肉脯、魚炙、蝦肉、香柔細葉搗碎炒熟,盛在五味調和好的湯汁裡拌勻浸一整夜,用地窖裡冷藏的新鮮荷葉裹起來上蒸籠,蒸熟後再拌些開胃的醃梅,清甜鮮嫩。
九寧不愛吃甜,吃藥也不喜歡以蜜餞去苦味,微帶甜味的蒸飯卻吃了兩碗。
吃完飯,侍女進來收拾。
九寧站起來走路消食,慢慢走到側間周嘉行的書案前。
書房打掃的僕從看她直接走進來,嚇了一跳,忙上前攔著:“娘子留步……”
一句話還沒說完,卻見周嘉行站在九寧身後,淡淡掃他一眼,示意他出去。
僕從愣了一下,躬身退出書房。
裡間外間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屋中安靜下來。
九寧手背在背後,繞著周嘉行的書案轉了一圈,扭頭看他。
“你很忙?”
周嘉行看她一眼,沒點頭,也沒搖頭,坐回書案前,隨手拿起一軸書卷遞給她。
九寧接過書卷掃幾眼,發現上面寫滿自己看得懂但仔細一想又好像一點都不懂的改革商貿的內容,嫌棄地皺皺眉,合上書卷,放回書案上。
她一甩袖子,坐到周嘉行對面,雙手捧腮,看著他。
周嘉行拿起一支筆,低頭寫字。
九寧看著他濃密的睫毛,忽然很想數一數到底有多少根,是不是比自己的多……
走了一會兒神,她道:“你不想和我說什麼嗎?”
周嘉行一聲不吭。
九寧嘴角一撇,作勢起身,“那我走了。”
剛動了一下,低著頭的周嘉行手腕驀地一翻,牢牢扣住她的手。
書案上的筆架、筆擱被他碰倒了一片。
九寧掙了一下,道:“你忙你的,我要回去。”
周嘉行手上沒用什麼力氣,但抓得很穩。
“我喜歡你陪著我。”
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
九寧白他一眼,非要動真格了才肯說實話。
“我不是來陪你的……”她坐回去,“你真的什麼都不想問?我為什麼回長安,我想怎麼處理自己的身世、和周家的關係,我直接回鄂州來……這些你都不問?”
他回來之後親自照顧她,喂她吃藥,待在她房裡處理公務,到夜深了才出去。
她好幾次迷迷糊糊睡醒,聽到他站在外面和醫士說話,聲音壓得很低,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然後她的一日三餐裡多了很多溫補的東西,茶不能喝了,酒也不能吃了,侍女每天準備一大桶香湯伺候她泡湯,非要她泡得出汗才扶她起來。
朝夕共處,可是他比以前更沉默,除了問她身上哪裡不舒服以外,幾乎沒有其他話。
她都做好和他長談的準備了,他卻實在是沉得住氣,硬是自己一個人把怒氣給消化得乾乾淨淨。
周嘉行還握著九寧的手臂。
她就在這裡,在他身邊。
他看著她說話,目光落在她小巧紅潤的唇上,“你病了。”
九寧一怔。
周嘉行拉起她的手,“你病著,我不想讓你費神。”
他站起身,走動間衣袍發出簌簌輕響,走到九寧面前,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