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幹脆,憑實力決定誰贏——這正是周嘉行一直以來奉行的準則。
這一次他為什麼不比了?
阿史那勃格翻身下馬,手中長弓遞到周嘉行面前,笑著道:“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應該坦誠以待,我們比試一場,輸了的人絕不會心生怨恨!你這人素來爽快,今天是怎麼了?”
他故意板起臉,“難道你不把我當朋友?”
以前他們也比試過,有時候是為了獵物,有時候是為了作戰方針,贏的人獲勝,輸的人願賭服輸,簡單明瞭。
周嘉行沒接長弓。
他垂眸,望著打磨得閃閃發亮的弓身,嘴角輕輕翹了一下。
“我不和你比。勃格,這一次和以前不一樣,贏了,她是我的,輸了,她還是我的。”
所以用不著比試。因為即使比了,不論輸贏,他都不會允許她離開自己。
阿史那勃格愣住了。
片刻後,他緩過神,“你竟然也有不遵守約定的一天?”
周嘉行一笑,一把抓過長弓箭囊,一個縱身躍出迴廊,抬起頭,肩背繃直,拉開弓弦,連珠箭發。
這一個拉弓,氣勢雄渾如山,霸道雄健。
一連幾聲銳響劃破塞外乾冷的空氣,箭矢激射而出,竄向高空。
少傾,啪啪落地聲響起。
一行飛雁來不及發出悲鳴,委頓墜地。
這一番動靜引來不少河東軍將士,眾人圍在長廊前,目睹周嘉行連珠幾箭射落頭頂飛過的群雁,齊聲驚呼。
一片如雷的讚歎叫好聲中,周嘉行撒開長弓,神色如常。
阿史那勃格呆呆地看著他。
只憑這幾箭,周嘉行就贏了。他有絕對的把握能贏自己,但是他就是不和自己比試。
因為對周嘉行來說,比試沒有意義。
他願意為一個女子拋棄自己的所有原則。
阿史那勃格愣了半晌,忽然問:“其他人呢?”
他會怎麼應對其他攔在他面前、想和他搶奪長公主的人?
周嘉行看他一眼,淡淡道:“殺了。”
阿史那勃格張大嘴巴,哆嗦了一下。
第119章
這天傍晚; 正主李元宗擺足了架子,終於在日暮時分抵達土城。
李承業、阿史那勃格和其他河東軍部將不敢怠慢,規規矩矩站在道旁迎候。
成功將不可一世、叫囂要在幾個月內牧馬中原的契丹軍趕回老巢,李元宗春風得意,笑容滿面,騎著一匹神清骨俊的健碩駿馬,一身華光閃耀的明光鎧甲,緩緩馳過長道; 身後足足幾百個精騎簇擁著他入城; 排場極大。
霞光斜斜籠下來; 罩在李元宗那身華麗的甲衣上; 打磨得比波斯銅鏡還要光滑的鎧甲發出耀眼的光芒; 熠熠奪目。
道旁圍觀的邊民被李元宗氣勢所懾,匍匐跪地,納頭便拜; 山呼“司空威武”。
李元宗威風八面; 神氣十足,頻頻朝人群揮手致意。
不遠處的小巷子裡,懷朗騎馬立在一處隱蔽的角落裡,嘴角一撇,扭頭對身邊的周嘉行道:“司空最計較排場,每次出征或是凱旋; 諸子和河東軍部將不管身在何處; 必須前去迎送。”
據說曾有幾位公子忙於公務; 實在無暇為父親充場面,只能讓副將代替自己,結果被李元宗罵了個狗血淋頭:老子要去打仗了,你身為兒子,居然不來送一送你老子,你這是不孝!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盼著老子回不來?!
自此後,只要是李元宗出征或凱旋的日子,就算天上下刀子,他的兒子們也絕不會缺席,一個都不會少。
李承業在諸子中才華不顯,之所以能得到李元宗的喜愛,就是因為他有一次病得爬不起床也堅持要為李元宗送行,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抱著李元宗的馬脖子,苦苦哀求李元宗留下來。李元宗當時大為感動,認為這個兒子雖然沒什麼出眾的地方,但是卻是真心敬愛自己的孝子。
其他在場的兒子被李承業這一番矯揉做作惡心得直翻白眼,恨不能吐他一身,結果他們的父親李元宗卻偏偏吃這一套!
眼見李承業越來越得李元宗的喜愛,其他兒子只能按下不屑,狠一狠心,和李承業一樣厚著臉皮裝瘋賣傻,爭相向李元宗賣好。
於是李元宗的排場越來越大了。每次他出徵,兒子們一個比一個哭得響亮,他歸來,兒子們淚眼汪汪,不停拿袖子拭淚,一副喜極而泣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