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十郎和十一郎買通一個灑掃的下人,三人偷偷鑽進下人早上搭起來的涼棚裡藏蛇。有護衛看見他們鬼鬼祟祟從牆根底下溜過去; 但沒有多想; 加之想偷懶; 只檢查了馬廄那邊; 沒進涼棚檢視。
這一疏忽; 就出事了。
執鞭人收起長鞭,對著長廊的方向拱手,“蘇郎君,十鞭打完了。”
周嘉行嗯一聲,示意這撥人退下。
護衛們齜牙咧嘴,嘶嘶直吸氣; 互相攙扶著起來。另外五人走上前; 解開外袍,趴到空出來的條凳上。
執鞭人揚起手中長鞭; 一鞭接一鞭甩下去,剛打了兩鞭; 餘光瞥見周嘉行緩步走下臺階; 忙收回鞭子。
“蘇郎君?”
他上前一步; 正要問是不是有什麼不妥,卻見周嘉行穿過甬道出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
周嘉行一言不發,徑直走進對面長廊的拐角處,伸手撥開因為生長太茂盛而掩住半個月洞門的凌霄花藤。
花季早就過了,這爬滿半邊院牆的凌霄花卻開得潑辣,赤紅花朵撲簌撲簌,落了一地。花藤輕輕搖晃,碧綠簾中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
膚光勝雪,明眸皓齒。
眼波流轉顧盼,人比花嬌,眉目間又隱隱有幾分英氣。
“蘇家哥哥,你們在做什麼?”
被周嘉行抓了個現行,九寧若無其事,揹著手大大方方走出藏身的地方,含笑問。
周嘉行五感敏銳,早就察覺到月洞門後面藏了個人。
本來他沒打算理會。
但九寧一直扒在月洞門後面伸長脖子探頭探腦,束髮錦緞上鑲嵌的珍珠玉石在日光照耀下閃閃發光,實在太顯眼了。
他想裝作沒看見都不行。
周嘉行不答,示意跟過來的侍婢:“送九娘回房。”
“等等!”九寧搖手。
侍婢們忙停下來。
九寧步下長廊,指一指那些準備受罰的護衛。
“今天的事是意外,做壞事的人是十郎和十一郎,用不著打他們十鞭吧?”
一鞭子下去皮就打腫了,足足打十鞭,起碼得養半個月。
周嘉行一看就是要求嚴格的人,道:“他們護衛不力,這是都督定下來的規矩。”
九寧不想多管閒事,不過今天的事她必須插一腳。
剛才她從外邊經過,裡面的護衛正在挨鞭子,按照系統給出的懲罰機制,她應該和護衛們一樣疼才對。
就像上次觀看馬球比賽,那個黑黑瘦瘦的婢女被八娘掐得直冒冷汗,旁邊的她也覺得手臂好像針扎刀割一樣。
可這一次九寧卻一丁點感覺都沒有,問了其他人才知道院牆後護衛們在受罰。
她決定靠近一點看看,到底是真的感覺不到疼呢,還是離得太遠疼痛感沒那麼強烈?
“十鞭太多了,蘇家哥哥,打三鞭可以嗎?”
九寧一邊朝周嘉行求情,一邊往裡走。
只有二十步遠了。
十五步。
十步。
還是沒感覺。
九寧悄悄覷一眼身後的周嘉行,趁他不注意,忽然加快腳步,埋著頭飛跑,“吧嗒吧嗒”,一口氣跑到場院最中間。
執鞭人忙退後兩步,躬身朝她行禮。
趴在條凳上的護衛們也忙滾下地,動作太大,牽動背上的傷口,一片吸氣聲。
幾人強忍著沒嚷疼,胡亂行了個禮。
九寧掃一眼護衛們額角密密麻麻的汗珠,眯了眯眼睛。
都離得這麼近了,護衛們疼得臉色煞白、滿頭的汗,她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是為什麼?
她飛快思考,回頭看向周嘉行,腦海裡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以為她真心想為護衛們求情,周嘉行搖搖頭,“十鞭就是十鞭,無規矩不成方圓。”
他既然奉命教導九寧的騎射,就不容許箭道這裡出一點差錯。
九寧喔一聲,漫不經心。
朝中宦官弄權,地方上藩鎮割據,軍閥互相混戰,今天你反我,明天我反他,這樣的亂象已經持續了幾十年。這就導致將帥跋扈、士兵驕橫,各地軍伍管理混亂,連長安禁軍內部也烏煙瘴氣。
老兵條子不聽指揮,偷奸耍滑,沒人敢管,脾氣暴烈如周都督都不敢下手清理軍中混日子的老兵,只能儘量壓制。
周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