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誰。
她被抱得很緊,即使是相擁而眠,任無斯仍然衣著整齊,他不願把自己衣衫下的傷痕給琉璃看見,是為了保持自己的外表,還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內心,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琉璃順著他的衣領,小手輕輕摸了進去。
他的面板很涼,任無斯天生體溫低於常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很少見他出汗,但正是這樣的涼,讓琉璃覺得這個男人像是不存活於這個世界。
真是奇怪,這麼冰涼的男人,懷抱卻又那麼溫暖。
她的小手在摸到任無斯胸膛疤痕前被他握住,隨後任無斯緩緩睜開眼睛,琉璃還必須承認他有一雙非常好看的眸子,如果沒有仇恨與牽絆,這雙眸子便可與天上日月共光輝。
他看著她,像看淘氣的孩子,也像在看心愛的女人,只覺得像這樣擁她入懷不去考慮其他,已經是他命中最渴求之事了。
在這之前,他被愛情迷惑,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只怕見到琉璃落淚,可午夜夢迴見到的都是父親染血的臉,一遍又一遍逼迫他將幼時的毒誓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任無斯也是人,他也不是出生就這麼鐵石心腸冷酷無情的,相反的他心腸極軟,只是命運不容他做一個溫柔的人。
他要為任家復仇,就必須捨棄愛情。其實換做任何一個揹負著血海深仇的人,這樣的復仇都是輕的,倘若是你無辜的家人上上下下七十八口被以誣陷罪名斬首示眾,你心中可會恨?可會想要將仇人碎屍萬段?
付文山罪惡深重,通敵賣國一事罪證確鑿,任無斯沒有後悔將這一切揭發,如果他沒有愛上付琉璃,那就好了。
不用日日夜夜被噩夢折磨,不會連睡覺都不敢睡,生怕一睡,眼前浮現的便是父母親人的面容,質問著他為何要留仇人一命。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兩清了,琉璃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現在就是個五歲左右的孩子,乾乾淨淨的,一塵不染,他如何能再逼迫自己狠下心來去毀了她。
他真的太累了。
琉璃靜靜地看著他,她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只是任無斯眼神太過柔和與哀傷,讓她不由自主地去問他:“疼嗎?”
任無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說他身上的傷。
和愛她比起來,不疼的。他甚至恨不夠疼,要是身體上的疼能蓋過心上的就好了,那樣的話他就能找到轉移的目標,不至於再這樣受折磨。但是怎麼辦呢,他愛付琉璃,這點無法更改,他恨不得化作依偎在她身邊的空氣,只要不受到噩夢的糾纏,他什麼都願意做的。
“不疼。”
琉璃喃喃著說:“騙人。”
她堅持要把手伸進任無斯的衣衫,他拒絕無效,只好被她摸進去。觸手所及之處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盡是瘡疤,任無斯為了能疼,甚至不去上藥,任由其流血留疤,對他來說,這是對自己的懲罰。
他對琉璃有多不好,身為任家人,他不能罷手,可身為愛慕她的人,他卻可以懲罰自己。
“很疼的,我就很怕疼。”琉璃輕聲說,不知道說的是哪個自己。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有時候覺得自己是琉璃,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是一抹孤魂。可是按照心底真實的想法,她竟然一點也不想去傷害任無斯。“你怎麼會覺得不疼呢?”
她湊上前去,把小臉擱在他肩頭。任無斯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類似茶香的味道,但現在他身上更多的是血腥味,透過他的衣衫隱隱透出來,將琉璃與他共同纏繞。
這是浸潤著鮮血的愛情,終有一日要走到盡頭。
“我想看看。”
“琉璃。”任無斯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低聲哄著,“不要亂動。”
“我想看。”琉璃要哭了,她微微皺起眉頭的樣子顯得可憐巴巴的,因為沒有記憶顯得更像小孩子。“讓我看。”
任無斯再次拒絕,直到她一聲不吭的紅了眼眶,他才嘆了口氣,說:“很醜的。”
這世上從來都不是隻有女子願為悅己者容,男子也會在面對心愛女子的時候,害怕自己不夠英俊不夠高大,甚至身上滿是瘡疤,引了心上人的厭惡,亦或是嚇到她,都是不好的。
但琉璃一點都不怕。她慢吞吞地脫掉任無斯身上的衣裳,露出精壯的胸膛,以及盤踞在他全身的新舊交替的傷痕。
有些是刀傷,有些是劍傷,也有些火燒的痕跡,還有些傷痕連琉璃都判辨不出。蓋因任無斯感到痛苦的時候,手邊有什麼便抓起什麼,若是沒有武器,便拿腦袋去撞牆,一定要疼的無法思考才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