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對世界充滿善意,對自己滿懷信心,對未來的婚姻生活憧憬而嚮往,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願意放手。
就算她知道宴嵐回來了,就算她知道譚睿的心已經不在她這裡——不,譚睿的心從來都沒有在她這裡過。她要做的就是把譚睿還給宴嵐——不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麼?可童曼捨不得。
她捨不得的後果就是譚睿幫她捨得。
童曼永遠都忘不掉兩年前的那個深夜。他們從孃家回來的路上,宴嵐得知譚睿要跟她徹底劃清界限後割腕自殺,半路上譚睿得到了訊息,卻又不敢跟童曼說實話,於是讓她下車自己打車回去,說公司有個很大的案子出了問題。
譚睿一點都不瞭解她,所以不知道她的聽力好的要命。在副駕駛座上,她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她下車,他絕塵而去。
也許在察覺到她沒有回家後他回到了原地找她,但一切都太遲了,她再也不是從前的童曼了。那個能把心都挖出來送給譚睿的童曼,在那個晚上徹底的死掉了,取而代之的心如死水的童曼。
一個人怎麼能為另一個人做到這個地步?從頭到尾她都是徹頭徹尾的炮灰,好像她的出現就只是為了調劑譚睿跟宴嵐兩人之間的感情的。她越是不離開譚睿,別人越是覺得譚睿宴嵐情比金堅,而她……而她,則是覬覦著譚睿,霸佔著譚睿妻子位置不放的人。
很長一段時間裡童曼都在反思自己的錯,她覺得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不該愚蠢到沒有發現生活裡的蛛絲馬跡,不該蠢到連譚睿偶爾叫錯名字都不肯面對現實。
其實啊,他自以為了解她,自以為她喜歡的那些東西,並不是她喜歡的,而是宴嵐喜歡的。她們有著相似的面孔,於是她順理成章做了世界上最完美的替身。
她以為他喜歡端莊溫婉的女人——事實並非如此,譚睿喜歡的是宴嵐,不是宴嵐那個型別的女人。
童曼抱緊了自己,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給她溫暖,沒有。
不知不覺間她又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睡夢裡是一片漆黑,只有血肉流動的聲音。靈魂安靜棲息在土地上,她覺得自己彷彿飛了起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高,一直飛到天空,透過雲層往下看,看到那麼多人幸福,然後黑暗中是自己的小聲啜泣。
一陣門鈴聲驚醒了童曼。她慢吞吞地穿上拖鞋,開啟了門。
門外是宴嵐。
她懷抱著一束花,穿著白色的呢子大衣,即使面容相似,也絕不會有人將她們兩個認錯。尤其是現在的童曼裹得像頭小熊,臉色蒼白頭髮凌亂,而宴嵐落落大方,她們根本一點都不像,對不對?
“呃……我不請自來,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你?”宴嵐忐忑地問。
她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輕輕柔柔的。
童曼隨手拉開門,宴嵐抱著花進來了,還是有點緊張地說:“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所以就買了百合……你還好嗎?”
她看了看客廳,堆積成山的報紙,一個空調,一張沙發,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電話沒有電視沒有一切娛樂設施,好像童曼住在這裡是和空氣為伍。
宴嵐咬了咬嘴唇,對童曼說:“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童曼搖頭。“沒什麼好道歉的。”
“是我跟譚睿做得太過分了。”宴嵐真誠地看著童曼,“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諒我們,否則我們根本沒法在一起,我們、我們誰都走不出心裡那道坎兒……”
童曼跪在沙發上用被子又把自己裹起來:“你贏了,所以你才感到愧疚。如果我還跟譚睿在一起的話,你只會恨不得殺死我。”
“我沒有那麼想過——”宴嵐急急地辯解。
“憐憫,內疚,這些是隻有勝利者才擁有的東西。”童曼一板一眼地說。“如果你來就是要說這個的話,大可不必,我沒打算對你們要求什麼。”
宴嵐張了張嘴,看得出來童曼並不是很想聽她說話,所以她有些尷尬地閉上了嘴,正要起身告辭離開,卻見譚睿拎著塑膠袋走了進來。他們兩人在童曼的地盤相遇,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怎麼在這兒?”
“你怎麼在這兒?”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問完了才覺得心虛和尷尬。原來他們兩個,一個說今天有點急事要處理,一個說要加班,都把晚餐給推了,結果彼此心裡想的都是來找童曼!
還恰好遇上了!
童曼裹著被子看著這兩人相遇,眼神平淡,沒有絲毫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