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元嘉見到王夫的時候,只覺得此人溫潤如玉,翩翩君子,但今日一見,他和昨日沒什麼不同,氣色卻更好了,尤其是眉眼間的淡淡喜悅和春意,讓元嘉瞬間心臟如同被人捏緊一般難受。
昨夜……必定是和女帝一番親熱吧?她對王夫和對其他人有沒有區別?是不是也和對自己一樣,絲毫溫柔也無?
應當不是,因為她留宿在王夫殿中,據小太監的說法,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元嘉悄悄握緊了拳頭。
正在這時,王夫剛好看見了他,笑道:“昨兒陛下留宿,我倒是給忘了陛下吩咐的給元宮君的賞賜。黃內侍,待會兒便把東西賜到元宮君殿中。”
“是。”
元嘉心裡不舒服,嘴上卻還要感恩涕零的道謝。他酸楚難耐,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王夫拍倒宣誓主權,告訴他那個叫穀雨的女人是屬於他的!
所以就是這樣嗎?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愛人,卻要接受他的正妻對自己的賞賜,不僅如此,還要感恩戴德的行禮謝恩。明明自己才是名正言順的愛人,卻不能和他並肩站在一起,也不能告訴世人他們之間的關係,另外的人佔據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卻什麼都不能說。
最寒心,莫過於愛人認為這是理所當然,迫不得已。
元嘉越想越心驚,他曾經竟是這樣對待穀雨的!
人吶,真的是傷口不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什麼叫疼。從前元嘉只會認為穀雨無理取鬧,認為穀雨變了,變得小心眼,變得庸俗,變得咄咄逼人,錙銖必較。但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變的人不是穀雨,而是他自己。
而現在身份對調,他才知道,曾經自己做得有多麼過分。
然而一切都晚了,現在的穀雨不是那個深愛他的穀雨,她沒有記憶,對他也沒有感覺,他無計可施,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竟然是和別人爭寵,這樣才能有見到她的機會。
想到這裡元嘉不禁想要嘲諷自己冷笑幾聲。他有什麼資格去怪罪穀雨爭風吃醋?他自己不也是如此麼?他先讓穀雨失望,如今自己落入這般境地,也只能說是活該。因為從始至終,都是他沒有守住自己的底線。
一輩子只有彼此的愛情,在現代的時候,他非常堅信並且推崇。到古代後的幾十年生活讓他的思想在不知不覺中被潛移默化,甚至預設為這種生活方式是對的!對於始終堅持的穀雨,他反倒是認為對方冥頑不靈,還勸著穀雨要“入鄉隨俗”!
現在想起來,元嘉羞愧的簡直想要自殺。
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去責怪穀雨,這樣的日子他才過了兩天就受不了了,他無法想象,那幾年裡,穀雨是怎麼看著他左擁右抱之後又跟她說愛她的。
怎麼會信?怎麼能信?一聽就是充斥著謊言和虛偽的愛語,誰會相信?
元嘉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看著王夫言語溫柔又不失威嚴,看著他幾句話就能調解兩個針鋒相對的宮君,看著他處理後宮事務得心應手,井井有條……這一切都是他比不上的,真的,哪裡都比不上。
回到自己寢宮的時候,元嘉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他受到的打擊太重,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又是在做什麼了。
他怎麼能那麼對穀雨?
這樣的日子,穀雨是怎麼過了那麼多年?
所以最後她才選擇自殺,也不肯屈服於他嗎?他竟然……把自己深愛的人,逼死了。這個現實讓元嘉每每想到都渾身顫抖。
夜裡他做了個噩夢,夢到穀雨恢復了記憶,也不再愛他。她和另外一個男人牽著手,對他冷漠以對,甚至指責他愛吃醋,心胸狹隘。
然後元嘉看到那個男人的臉,不是王夫又是誰?
愛爭風吃醋,心胸狹隘不夠寬容,如何母儀天下?
這是他暴怒時指責穀雨的話,夢裡穀雨也這麼問他。
元嘉滿身冷汗的醒來,隨即就再也睡不著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惟獨穀雨是他的最愛,可穀雨不記得他,也對他沒有任何感覺。她看他的眼神和看其他宮君時沒有什麼不一樣,甚至——元嘉想,她對自己應該是不喜歡的吧?
宮裡人都說陛下最重規矩,欣賞有才華的男子,但之前相處,他滿口胡言亂語,舉止粗俗,怕是她心中不會喜歡。既然這樣的話,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只臨幸了他一次,就再也沒有過來了。
甚至連臨幸那晚都沒有留宿,第二天早上他是自己一人醒來的。
賞賜了那些寶貝又有什麼用呢?元嘉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