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往,姬姒面對著怒意暗藏的劉宋皇帝,定然是畏懼的,可現在,她卻有了與這位帝王平等相對的資格!當下,姬姒微微頜首,頗有點淡淡地說道:“陛下對他,少了一點容人之量和知人之智。”
面對姬姒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嘲諷,劉宋皇帝臉色微變,過了一會,他重新露出一個笑容,揮手說道:“難得與姬卿見面,且不說這些。”示意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後,皇帝嚴肅起來,他垂眼咳嗽兩聲後,徐徐說道:“在姬卿看來,那次天狗食日是何徵兆?”
這便是此次皇帝急急把姬姒叫回建康,又第一時間派王鎮迎她過來的目的。
天狗食日,對任何一個帝王來說,都是最可懼的!
聽到皇帝的問話後,這一次,姬姒沉默得有點久。
她不止沉默得有點久,她那失神的雙眼中,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
她想,也許這一次她和皇帝的談話,將影響劉宋皇帝未來的走向。
可是,她卻不知道要怎麼做了。難道她要告訴皇帝,劉宋天下已經沒有幾十年了?然後他的治下百姓過得雖然不是特別好,可也是劉宋皇帝唯一的一個明君,自他之後,劉宋的皇帝一個賽一個的昏庸無能?
皇帝正在看著姬姒,此刻。他對上姬姒的眼神,竟是慢慢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唇色也越來越發白……
在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中,姬姒終於開口了,她低聲說道:“太子和三皇子,都不可為君!”
可這兩個皇子,都是皇帝眼中比較滿意的繼承人!
因此。幾乎是姬姒的話一出口。皇帝便青著一張臉騰地站了起來。
轉眼,他對上姬姒那雙黑白分明,清澈到了極點的眼。那怒火漸漸消散。
慢慢坐好,皇帝沉聲說道:“還有呢?”
姬姒垂下眸,過了一會,她徐徐說道:“北伐中原事。最好緩個十年。”雖然,就算緩個十年。劉宋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可姬姒記得後世評價眼前這位皇帝,說他最缺的就是耐心和審慎。前世時,那場北伐他發起得太倉促太莽撞。以致最後一敗塗地。如果能緩個十年,也許天下局面會大有不同。
姬姒一連兩句,都在捅著皇帝的心窩說話。說的都是皇帝很不喜歡的,當下。他的臉色難看起來。
皇帝臉色沉沉地坐在那裡,他朝姬姒盯了一會後,暗暗想道:也許這些話是謝琅教她說的。這婦人,根本就不是傳達天意,而是為了一己私慾想要壞朕的大事!
這樣一想,皇帝對上姬姒時,那心便又冷了三分。過了一會,皇帝冷冷地再次說道:“朕問的是,那次天狗食日,到底是何徵兆?”
皇帝這意思,不但把姬姒先前的話完全當成了耳邊風,這口氣,甚至還對姬姒有了強烈的不滿了!
當下,姬姒暗中嘆息了一聲。
略略沉默了一會後,這時的姬姒,甚至有點後悔,覺得自己不該一時心軟,聽了旨意便回了建康的。尋思了一會,姬姒說道:“……天意難測,臣還需要再卜一卜。”
真話皇帝不想聽,姬姒就只能找藉口拖延了。
皇帝也聽出了她的拖延,他臉孔剛剛一沉,轉眼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溫和地說道:“也是,這卜算天意,少說也要沐浴更衣,焚香敬天。既如此,姬卿還是回去休息好了再來見朕吧。”說到這裡,他手一揮,示意姬姒離開。
姬姒朝著皇帝行了一禮,轉身便向外面走去。剛剛走出書房,姬姒一眼看到站在遠處朝這裡看來的眾臣中的劉愆,不由腳步一頓,只見她回過頭來,朝著皇帝說道:“陛下,劉愆此人,當年深受文都駙馬之恩,最後卻忘恩負義把恩人害了。”
她就說到這裡,在皇帝皺眉看來時,姬姒再次一福,轉身曼步走開。
因皇帝要與姬姒密議,這書房的幾百步方圓是沒有人的。所以,姬姒走了好一會,王鎮等人才迎了上來。他們自是不敢向姬姒詢問,只是笑著寒喧了兩句後,便讓太監領著姬姒出了皇宮。
在堪堪走出宮門時,姬姒碰到了迎面駛來的一輛驢車,轉眼,從驢車中走下了一個二品高官。那高官與姬姒一打照面,兩個人都是一怔。
這個高官,面白如玉,俊美深沉,可不正是周玉?
周玉只是一怔,轉眼,他便大步向姬姒走來。
看到他過來,姬姒福了福,微笑道:“周家郎君近來可好?”
周玉直直地看了她一會,低頭還了一禮,說道:“我很好。”轉眼他又輕聲說道:“聽說夫人為謝琅生了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