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錯誤等等,可事實上,她不過十三四歲,才剛剛接觸琴道。
至於第三次,則更是離譜,在逆旅夜宿時,聽到幾個士人在那裡高談闊論,整整一個時辰,他們所說的第一句,都出自何經何典,下一句是什麼內容,上一句又是什麼內容,她都是一清二楚!
而現在,她竟是看到了洪水濤天!
想到自己前三回所見的幻覺都得到了驗證,姬姒的臉色難看起來。
這時,黎叔的聲音傳了來,“女郎,前方有道了,我們進村麼?”
姬姒抿了抿唇,她朝前方眺望了一會,朝著堤岸一指,說道:“時辰還早,沿堤逛逛罷。”
“好嘞!”兩個護衛響亮的應答聲中,驢蹄達達,車輛繼續向前駛去。
彼時,太陽剛剛由中天轉往西邊,這七八月的天氣裡,太陽的力道是很大的,它白灼灼地掛在天上,照得大地一片悶熱。
而在這種悶熱中,東邊的方向,又是一陣悶雷傳來。三十來歲的護衛瘐沉朝東邊看了一眼,嚷道:“又打雷了!一連半個月天天炸雷響個不停,也不知那地方被雨水淹成什麼樣了。”
另一個身材瘦小,三角臉型,一臉精明相的孫浮說道:“五天前咱們遇到的那夥商販不是說過嗎,這陣子啊,七八個縣都是雨下個不停,他們那裡的龍王廟,香火可比往年旺多了。”
兩個護衛在那裡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而他們的眼角,時不時朝自個女郎瞟上一眼,見到姬姒臉色蒼白如紙的樣子,兩人憂心起來。
又走了一會,黎叔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咦,好多人呢,這些鄉民在幹什麼?”他站在馭車上昂著頭瞅了起來。
姬姒三人也順著黎叔的目光,朝著前方看去。
只是一眼,孫浮便叫道:“這些人在修土龍呢。我看看……”他掂起腳眺了兩眼,馬上說道:“啊,那幾根樹後有一個土地廟,還是個新建的。是了,定然是土地廟地勢過低,鄉民們擔心雨水一來淹了神像,惹怒了土地爺,在忙著建土龍擋水呢。”
姬姒也認真看去。
離他們一二里遠的西側處,有一小片樹林,也有一個新蓋不久的土地廟,三百五六十個村民正肩挑手提的,挑著一擔擔泥土往土地廟後面的山澗填著。
自東漢以降,二百餘年間,戰爭四起,皇朝換了一個又一個。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不是陽壓倒了陰,便是陰蓋住了陽,像如今這時代,死的人太多,既沒有堂堂正正,懾服萬眾的朝庭龍氣壓服鬼魅,病苦交加,生活窘迫的生民也沒有充足的自身生機陽氣來鎮住災戾,所以疾病常有而神魂不安者眾多,使得時人都信鬼神。而荊州一地的鄉民,更是出了名的喜建“淫祀”,佞信妖鬼。如這土地廟,便是民間常建的淫祀之一。
就在這時,對面駛來了由六輛華貴的牛車。
望著那浩浩蕩蕩的架式,黎叔連忙驅著驢車避到了一旁。
那牛車越來越近,只是看了一眼,孫浮便迅速地低下頭,他側過臉看著另一側,驚喜而激動地小聲說道:“女郎,那是世族呢!”
姬姒嗯了一聲,她和三個僕人一樣,都低下頭態度恭敬地避著。
不一會功夫,那六輛牛車組成的隊伍駛過來了。
還隔得老遠,姬姒便聽到了牛車隊伍中傳來的歡聲笑語,隱隱中,有一個少年郎說道:“聽說盧子由就住在那羅水村,我還以為那是何等山峰奇秀之所,沒有想到,它會如此普通。”
這少年的聲音一落,幾個笑聲應合而來,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十三郎,那咱們也進羅水村吧。”
這些人說說笑笑之際,轉眼便近來了。
看到他們靠近,黎叔等人的表情越發顯得恭敬卑微,特別是站在姬姒旁邊的孫浮,幾乎是半個身子都佝僂了,那發自靈魂深處的對上位者的討好諂媚,無法掩抑的流露出來。
緩緩駛來的牛車中人,也有目光漫不經心地瞟過了姬姒。
一個輕笑聲傳了來,“咦,這個小姑倒是生得骨秀神清。”
說話的是一箇中年人,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下,他旁邊的一個青年人馬上介面笑道:“這等寒族之女,十九叔要是看中了,儘可取了來。”
姬姒的唇猛然抿緊。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說道:“也不算多稀罕,莫要節外生枝了。”
中年人丟下這句話後,那些鎖在姬姒身上的目光便淡了去。很快的,牛車的隊伍便走了開來,在姬姒等人的目光中,進入了堤壩下的羅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