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噁心了。
低頭,口水狠狠落在那個叫做林默的男人皮鞋上。
我唾棄你,永遠。
以後,從此以後你什麼都不是了。
轉過身去,面朝那臉色蒼白如紙的女人。
曾經,當他低聲喚那個女人為“秋”時;曾經,當他和那個女人隔著她長久相互凝望時。
她在心裡不僅一次樂呵,爸爸是她喜歡的人,秋老師也是她喜歡的人,兩個她喜歡的人相處愉快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甚至於,她還衝著媽媽報復性說出“你為什麼不是秋老師。”
愧疚啃咬著她小小的心靈。
緩緩朝媽媽走過去,臉頰埋在媽媽的手掌心裡以示親暱:媽媽,我代替你教訓了那個背叛者,媽媽,我也代替你教訓了我自己。
以後他是陌生人了。
話說得是很好聽可出了法庭,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去追隨另外一道聲影,直到他消失不見,回過頭來她看到媽媽瞭然的眼神。
“沒關係,他還是你爸爸,你什麼時候想他就告訴媽媽。”媽媽對她說。
這話讓她很是惱怒:“我不會想他的,他已經不是我爸爸。”
可是呵——
電閃雷鳴的夜晚,她偷偷往一個手機號打電話,電話彼端傳來溫柔的女聲“是阿蓁嗎?”
結束通話電話,站立於雨中,那是她對自己的懲罰。
十二歲,夏天夜晚,林馥蓁見證了媽媽的眼淚和歇斯底里。
一向以理性著稱的女人強行把她帶到窗前,拉開窗簾指著從站在梧桐樹下的女人:“林馥蓁,好好看清楚,好好看清楚那女人的樣子。”
林馥蓁不大清楚媽媽的憤怒。
但她偷聽到媽媽的前夫對媽媽說的那番話:“我已經辭去外交部工作了,我們居住的城市距離巴黎四百八十公里,即使你不說我也會盡力避開彼此碰面的機會,她很喜歡她目前的工作。”
這話讓媽媽直接把電話打到警局去,報上名字身份之後:“我家裡來了不受歡迎的人,這個人有可能對我以及我的家人構成人身威脅。”
那男人前腳剛走,媽媽就用爬滿眼淚的臉看著躲在角落的她。
在那道目光下,她把手別到背後去,手裡的紙花被揉成一團。
那是她打算送給一個人的生日禮物。
瘋了般從她手掌心摳出那團紙團,紙團被丟到地板上,媽媽的腳狠狠踩在紙團上。
媽媽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
再之後,媽媽把她帶到窗前,指著站在小區梧桐樹下的那個女人:“林馥蓁,好好看清楚,好好看清楚那個女人的樣子。”
不需要她去看清楚,那女人的模樣她再熟悉不過,為什麼那女人還有臉來到她家門口。
媽媽現在很傷心,她要聽媽媽的話。
於是,林馥蓁睜大眼睛看著那個女人,瘦瘦小小的,那件白色連衣裙讓她看起來就像風一吹就會凋零的花朵。
從她家門口走出了身材修長的男人。
身材修長的男人往白色衣裙的女人的方向,男人觸了觸女人的頭髮,女人把頭倚在男人肩膀上。
兩人離開那處角落,往著光明的所在,那是離開她家的路。
“林馥蓁,看清楚了沒有?”媽媽問她。
點頭。
“林馥蓁,以後如果你愛上一個人的話,如果很愛很愛的話,你一定不能像媽媽這樣,你要像她那樣,男人們都喜歡那樣的女人。”媽媽聲音平靜。
那一男一女的背影變成兩個小點。
出神凝望那兩個小點,搖頭,說:
“不,媽媽,我不!”
“林馥蓁,以後如果你愛上一個人的話,如果很愛很愛的話,你一定不能像媽媽這樣,你要像她那樣,男人們都喜歡那樣的女人。”這話是林馥蓁十二歲這年最討厭的話。
十三歲,林馥蓁弄懂了十二歲那年夏天媽媽的眼淚和歇斯底里。
說起來很可笑,秋玲瓏無緣無故遭遇解僱,因為那是她熱愛的工作,她一而再則三向工作單位討要說法,但無果。
那些人模稜兩可的態度讓她開始懷疑是自己現任丈夫的前妻暗箱操作,那個階段林默在工作上也是處處碰壁。
生活的挫折讓那男人的心變得猙獰:我們都已經躲到窮鄉僻壤的地方去了。
於是,帶上第二任妻子他來到了巴黎,從此以後,我們互不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