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聲喝道:“跪下!”
顧恆這麼大,從未被老太太打過。如今這突如其來的巴掌,讓他楞了片刻,隨即噗通一聲跪在老太太腳邊,眼圈通紅。
“打小,我寵你憐你年幼,以為你總會長大。”顧老太太手指發抖,她怒視著顧恆,聲音深沉:“老爺活著的時候,打你訓你我捨不得。還護著你,誰料到你竟是這樣的東西,害己老爺喪命。”
她是氣極,這些天壓抑的怒火,一下子就散了出來。
老太太聰慧,白秀蘭猜到顧恆是自個偷跑後,她定是也猜測出來。只是壓在心底不說,這件事壓在心底,積久成病,那是老太太的心病啊!
顧恆拳頭緊緊攥著,他抬頭,聲音哽咽,像是壓抑著巨大的悲痛:“爹……真的……去了?”
老太太轉身就走:“秀蘭,咱們走!”
父親沒了,就是沒了。
無論顧恆會不會後悔,會不會自責。那個人已經沒了,沒了,就是沒了。
顧恆望著老太太的眸子,從最初的充滿希翼,到後來的絕望,他聲音哽咽。
“娘——”
他大抵是風塵僕僕而來,灰色大衣上面沾滿灰塵,白色襯衣也早沒了顏色。頭髮凌亂,眼底下面有淤青,無論是誰,都會為自己年輕時候的張狂買單。
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顧老太太下了臺階,她背對著顧恆,應著風,淚不由自主的滾出眼眶:“別叫我娘,你的任性害了老爺的命,我無法原諒你,也原諒不了我自己。”她最後一句,幾乎是咬牙說出,閉了閉眼,表情痛苦:“就當從來沒你這個兒子!”
寒風颳過,白秀蘭覺得有些冷,她緊了緊披肩。抬步朝前走著,顧恆這個人,總要吃一次虧,才能真正的長大。老太太的驕縱,到底是害了他。
“娘——”
顧恆朝著大門的方向重重磕頭,一聲一聲悶響傳入耳中。
“對不起——”
“娘,我錯了!”
顧老爺的死訊傳入耳中的時候,顧恆還在路上,他當時就傻了。
他一路上安慰自己,這可能是大哥的計謀,可是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傳言五花八門,顧恆不敢去想答案到底為何。
剛到達徽州,就被顧家軍逮到。簡單幾句,顧恆根本就不知腦中是何念頭,茫茫然一片空白,跌跌撞撞朝家趕,他的父親,逝世了!
再也不會站起來吼他沒出息。
白秀蘭帶著老夫人上車,她回頭看了眼依舊匍匐在地上的顧恆。
他頭抵在冰涼的地板上,肩膀顫抖。
白秀蘭吩咐管家:“扶少爺回房休息。”
這幾句話說的也不是多麼有感情。
“是。”
白秀蘭剛要上車離去,好似想起什麼,又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顧恆,對管家說道:“讓他看清楚局勢,徽州能棄就棄,別死心眼。回頭若是鬧起亂子,找張誠去,無論如何都留在命在。也別逞能,留的青山在。今日的深仇大恨,來日再報。”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他也該長點心眼了。”
這句話說得刻薄,可也實在。
白秀蘭和顧夫人走的匆忙,直到汽車聲再也聽不見,顧恆依舊在磕頭,管家去拉他:“三少爺,你也別在這裡倔著,老爺已經跟著老夫人和少奶奶回了臨城,若是你實在放心不下,就跟了去。剛剛老夫人氣話,哪有母親會不要自己的孩子!”
顧恆的額頭已經滲出鮮血,他眼睛發直望著前方,這話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直挺挺的跪在原地,他恨死了自己。
他害死了父親,是徹徹底底的不孝子。
“少奶奶剛剛交代,這徽州也不是久留之地,少爺也看開點,家仇國恨,自有督軍擔著!”
顧恆眼神恍惚,他的拳頭攥的很緊,幾乎要出血。
顧老夫人坐在車中,她背挺得筆直,眼睛看著前方。車子開出了徽州,她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始終沒有回頭看顧恆一眼。
白秀蘭側頭看她緊抿的唇,還有緊緊攥著的手指,母子連心,她怎麼會不疼?只是這疼,無論如何都得忍著,這樣一個老人,白秀蘭也無從勸起,索性任之。
車子行了近四個小時,才出徽州,臨界縣城,車子停下。白秀蘭扶老太太下車,進入路邊一家餐館。荒郊野嶺,也無什麼好的吃食。她吩咐下人從包裹裡拿出些乾糧來,送到老太太面前。
“娘,你也吃一些。”
擺擺手,只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