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意氣風發。
走過去取過盛有茶水的杯子送到段曉玉嘴邊,她聲音依舊冷淡,可話裡的關心卻是實實在在。
“喝慢點,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命,嗆死了就得不償失。”
段曉玉喝了水,才覺自己復活回來。
視線依舊有些迷糊,可這麼近的距離她還能看清楚這女人的輪廓。
她盯著白秀蘭,許久後,突然露出驚恐神色:“你是——督軍夫人!”
興許是想起自己在那裡,她表情漸漸變了。
身體裡嗎啡數量太大,導致她反應遲鈍,即使是變,也是一個被放大的緩慢動作。
白秀蘭笑了一聲:“想起來了嗎?”
眼前一切幻影般流動,她腦中一陣陣眩暈。
被塵封忘記的記憶緩緩湧入腦中,她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她咬牙,痛覺麻木,很長時間都傳達不到大腦,這讓她驚恐。
她來徽州是帶著任務,可不知怎麼就著了白秀蘭的道,衝動之下,糊里糊塗的出手壞了完美的計劃。徽州又傳出顧釗重傷不治,生死微博。父親就傳達了第二個命令。
段曉玉一向自恃過高,她認為自己是重要的人,而且身手很好,離開也絕非難事。
後來呢?一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段曉玉就渾身發抖,她緊緊攥著手指。蠟黃的臉上有豆大的汗珠滑下,迷迷茫茫的大眼看著上方發出亮光的吊燈。
牙齒因為顫抖的太厲害而發出聲音。
“我恨他!”
在白秀蘭看來,段曉玉的每一個動作表情都被放慢。她漸漸目呲欲裂,臉上露陰戾恐怖之氣。
“我恨他!”
“你的父親?”白秀蘭視線落在她身上,聲音緩慢,毫無攻擊性:“還是,葉三爺!”
段曉玉呼吸漸漸急促,她大口大口的喘氣,幾乎要翻了白眼。蒼白嘴唇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脖子後仰鯁直,青筋暴起。
“唔——”
原來一開始,段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白秀蘭不急,段曉玉還有一段時間好活。
她聲音緩慢,說道:“你知道嗎?庶女的命就是如此。段司令那麼多的兒子女兒,而你只是他手中的一個棋子。送進督軍府的時候,他是不是承諾了你許多?可你想過嗎?段曉玉,如果督軍出事,你逃的了?我不忍心看你這麼年輕就死。”
段曉玉憎恨,她以為父親是愛她的,不然段家那麼多女孩,為何獨獨培養她?為何獨獨讓她出任務,是重視的表現。這錯誤的意識一直在她腦中存在了十幾年,直到那晚,父親的手下根本就不是來接她走,而是要殺了她。
段曉玉死在督軍府,葉家和父親聯手直接取了徽州,多完美的計劃。
可是那時候的段曉玉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她以為這是顧釗的計劃,父親的手下已經叛變。她需要去陝西通知父親,徽州事情有變。
虧得段曉玉身手好,才殺出重圍,她試圖聯絡葉三爺。
葉三爺和父親有聯絡這事她知道,葉三爺給父親辦事,父親給他整個陝西鴉片的供應許可權。可是萬萬沒想到,殺她的人竟然是父親。
刺骨的心寒。
而葉三爺辦的那些事,她連回想起來都渾身打顫。
“你做了十幾年的棋子,想不想做一次自己?段曉玉,你只有一次活的機會!”
這些年,她也和葉三爺有過接觸,葉三爺的那些陰損手段,到他手裡,沒有一個能活著走出來的。
可是現在她面前的是督軍夫人,竟活下來了?
段曉玉漸漸理清楚思路,她視線依舊模糊,可對於白秀蘭的警惕卻是一點沒少。
她抬起迷濛的眸子看向白秀蘭的方向。
白秀蘭繼續說道:“你現在是想要活下去,還是死?”
誰不想活啊?好死不如賴活著!
段曉玉不是傻子,她想活啊!活下來,給那些一直想要自己命的人看看。
她是段曉玉,永不服輸的段曉玉。
若是能活下去,今日算計她的人,一個也跑不了!
段曉玉心裡恨出了血,為什麼他不要自己?為什麼他要拋棄自己?明明,明明,段曉玉已經很乖了。
“我想。”段曉玉開口,有鮮紅的血順著她嘴角緩緩流下,她艱難的咬牙切齒,漸漸從滿是血的嘴唇裡迸出一個字:“活!”
“好。”
白秀蘭平靜的目光中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