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起來,這大概也是駱明遠唯二對嚴青做的相對“過分”的事了。
平常他寡言少語,對嚴青幾乎都是言聽計從的,而且是那種毫無節操地順從,幾乎達到指鹿為馬的程度。好多時候,嚴青在老太太和大哥嚴學海面前胡扯,駱明遠都是一臉肅穆地在旁邊幫腔,說出來的話簡直讓人沒眼聽。
“這兩天她身子虛,是我自己要抱她下樓的。”
其實嚴青紅光滿面,神采奕奕,雙頰飽滿,和虛弱毫不沾邊。
“嗯,我特別喜歡吃魚皮,青青特意夾給我吃的。”
反正他碗裡永遠都是嚴青各種挑剩下的菜,譬如什麼雞皮魚皮各種皮。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真正“唯一過分”的事情,大概就是那場車禍吧。
師傅自己倒是很少提起從前和駱明遠的種種,突然從嚴易口中得知兩人過去相處的細節,連盼忍不住也有些唏噓,“難怪姑姑一直放不下。”
出車禍的那段高速路是兩省交界處,穿過了一座大山通出來的,山底下是完全的野生環境,人根本沒辦法下去,嚴家高薪聘請了好幾個野外專家去找,也沒找到任何痕跡。
在那樣的叢林裡,又沒有抗生素,斷腿的人幾乎是活不下來的。
說不定屍體早就讓野獸給啃沒了,找不到也正常。
駱明遠走後,嚴青變得沉穩了很多,從前大家總希望她像個大家閨秀一點,不要那麼任性,可真等她變成這樣的時候,大家又都有點心疼了。
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兩人一直在這邊坐到了差不多十一點半,等得頭上都快長草了,讓連盼意沒想到的是,姑姑的相親物件李修哲最後居然還是來了——不過他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滿頭是汗,似乎是急衝衝趕過來的。
他一進餐廳就開始左右環視,顯然是在找人,嚴易戳了戳連盼,示意她抬頭。
走進門口的是一個非常儒雅的中年人,戴一副金絲眼鏡,穿著那種中規中矩的老式西裝三件套,門童上前問他,兩人正在交談。
說實話,連盼還只在電視劇裡見過人這樣穿,他的打扮有點年代劇的感覺,雖然嚴易也常常穿西裝,但是和他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一箇中年紳士,一個年輕俊傑,大概就是這種對比。
現在街上如此講究的中年人其實挺少的,在連盼的印象裡,絕大多數的中年人好像都穿得比較隨便,偶爾有穿西裝的,但都不像他這麼慎重。不過雖然他穿得很講究,但卻沒有任何刻意裝逼的嫌疑,言行舉止看上去十分自然,估計是從小如此。
反正一看上去就是那種涵養很好,家境也很好的帥大叔的感覺。
難怪老太太千叮嚀萬囑咐地,非要嚴青過來。
他大概是遇到了什麼事才臨時趕過來的,髮型有點亂,還在喘氣,臉上也全是汗,正掏出一個手絹在臉上擦汗,門童跟他聊了一會兒,便伸手指向了嚴青的座位。
其實在來之前,雙方都有給過照片了,免得見面認不出,所以其實李修哲一過來,嚴青就看到他了。
她微微笑了笑,李修哲看見了她,衝她點點頭,連忙快步走來。
“實在是抱歉,竟然讓一位女士等了這麼久,我以為你肯定是憤然離席了。”他拉開座位坐下,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將手絹收好,放到了自己口袋裡。
“今天真的是遇到了一點事,”他看了嚴青一眼,見對方表情柔和,似乎並不介意,便也跟著笑了笑,“哎,算了,這些糟心的事,不提也罷,免得說出來也破壞你的心情。”
李修哲是老太太的閨蜜李老太太的么子,因為是老么,所以家裡人也管得比較隨意,對他沒有太大的要求。他本人對做生意也並不感興趣,就一直唸書唸到了博士,畢業後就在國大任教。
據說他年輕時曾喜歡過一個姑娘,但是後來那姑娘又嫁人了,他傷心之下就乾脆終身不娶了,一直耗到了現在。
其實李老太太一直有意撮合他和嚴青的,畢竟駱明遠去世這麼久了,而且嚴青也是她看著長大的,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正適合她這個老好人兒子。不過駱明遠出事後嚴青的狀態很不好,這件事也就一直沒提。
直到最近,老太太說起要給女兒相親,才又把這件事提到了檯面上。
桌上只有一杯茶,顯然嚴青來到這裡就沒點什麼東西,一直在等他。
李修哲立刻叫了侍者過來,將選單遞給嚴青,“女士優先。”
嚴青隨意點了一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