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厲害,“是被巫姑找去的那個人嗎?”
“巫姑沒有告訴我,但我想應該就是他。”達木看著棵裡緊抓藤條的手,聲音低低沉沉。
“寨子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久得我以為我們再也等不到這個希望了。”棵裡又道,將藤條抓得更緊,“久得我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達木阿哥。”棵裡轉過了頭,看著達木,眸中有歡喜也有悲傷,淡淡的歡喜,濃濃的悲傷,“今夜之後,我們就永生不會再相見了。”
棵裡的眼眶紅得厲害,彷彿隨時都會流出淚來。
可她通紅的眼眶除了乾澀,根本就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早就失去了作為一個活人所擁有的一切反應,沒有淚,也沒有血,沒有任何知覺,就連胸腔裡的這一顆心,也早已不再跳動,明明覺得心疼得厲害,可她的心,卻再也不會感受得到這種疼。
達木看著棵裡通紅的眼眶,她明明沒有一滴淚,他卻像看到了她如浪潮般的淚。
下一瞬,達木忽然伸出手,跪下身將棵裡緊緊摟到了懷裡,悲傷至極,痛苦不堪。
“阿妹……”達木一個七尺男兒,此刻同棵裡一樣紅了眼眶,哽咽了聲音,卻流不出一滴淚。
他緊緊摟著棵裡,好像如此就能不分開似的。
不是兄妹,而是戀人。
一個是二十四五的七尺健勁男兒,一個不過是十歲出頭的小姑娘,這般緊靠在一起,看起來怪異到了極點,以致他只有跪下身才能將他心愛的人擁進懷裡。
棵裡的雙手垂在身側,她的雙手在顫抖,她也好幾次抬起手想要擁住達木,可不管幾次,她看著她那只有十歲小姑娘那般的瘦小手臂,終究沒有擁抱住達木。
她早已沒有擁抱他的資格,從她變成這副模樣的那一刻起。
從那一刻起,他們彼此間曾經的誓言全都化成了灰散進了風裡。
從那一刻起,他們就註定了這一輩子都走不到一起。
相望卻永不能相守。
而今夜之後,他們更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相見。
達木就這麼跪在地上摟著棵裡良久良久才將她鬆開,然後笑著對她道:“阿妹,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你盪鞦韆了,你坐上去,我在後邊推你。”
棵裡也笑了,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抓著兩邊的藤條坐到了鞦韆上。
達木站在她身後,雙手輕輕推上她的肩。
棵裡便像一隻歡快的小鳥,高高地蕩了起來。
這一瞬間,她覺得他們又回到了曾經,那個早已經模糊在歲月裡的曾經。
那個時候,她也是坐在這個鞦韆上,達木阿哥也像現在這樣站在她身後將她推高得像只飛起來的鳥兒,她歡聲笑著,從不擔心會摔下來,因為他總在她身後穩穩地扶住她,而後才又將她高高蕩起。
那個時候,是她最開心最快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跪在她面前,將他親手刻的木梳遞給她,目光熱切地問她:棵裡阿妹,你嫁給我,好不好?
她還很清楚地記得當時達木阿哥的臉紅得像一隻煮熟的蝦子。
達木也很清楚地記得,當時她從鞦韆上忽地跳下來,撲到他懷裡,將他重重撲倒在地,然後笑嘻嘻朝他歪腦袋,道:那阿哥你幫我把木梳插到頭髮上去。
可就在他要將木梳插到她頭髮上時,木梳忽然斷成了兩截。
好端端的梳子,竟突然就斷成了兩截,那是不祥之兆!
而所有的一切,在那之後就全都變了。
寨子變了,寨子裡的大家變了,他的棵裡阿妹,也變了。
由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姑娘,變成了一個只有十歲模樣的小姑娘!正是她十歲時候的那個模樣。
由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變成了守劍聖女。
但,他們不悔。
若是一切可以重新選擇,他以及整個木青寨,也都還會是一樣的選擇。
哪怕付出自己的永生永世,他們也不悔。
*
棵裡去找巫姑的時候,她見到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姑娘,一個活生生的人。
只一眼,她便知道她所見到的便是那名喚雲有心的男子要找的人。
可這姑娘怎會在寨子裡?什麼時候來的,又怎會在巫姑奶奶這兒?為何大家和她都不知道?
巫姑將這樣一個小姑娘留在寨子裡是想要做什麼?
棵裡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